看完了稻田,李老汉就沉浸在他的发财梦里了。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没有忘记他今天要去做的事儿——看孙子。
等李老汉回过神来的时候,阳光已经越过稻田,向另一个村庄洒去了。
他压下心头的激动,从地上提起来布袋子,一手拎着,一手背在背后,装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这时候,倘若有一阵风飘过来,掀起他那破旧的衣角,就像隐世高人了。
但可惜的是,没有风,只有刺眼的光。
你以为他要变成迪迦奥特曼,其实只是太阳太大了而已。
这个年迈的老人,就是他孙子眼中的奥特曼,因为——他撑起了一个家。
不仅没有风,太阳还很大,热得李老汉脑门上挂满了汗水,从侧面望去,只见有一滴从鬓角滚下来,落在了他那胡子唏嘘的下巴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用衣袖揩了揩汗水。
他的手停在脑门前,往左右一抹,连带着把他那纠缠在一起的、稀疏的头发掀了起来,好让圆润的脑门暴露在空气里,偶尔能得到风的轻抚。
待李老汉放下手的时候,衣袖上已经浸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深色印记。
若是换做那些小年轻,兴许还会随身带上一小叠白色卫生纸,用来揩汗水;即使是同村的妇人,也会在裤兜里放一块四四方方的绣花帕子,用来揩汗水。
但李老汉没有,他觉得,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用衣袖揩汗水,再合适不过。
终于有了风,从前头吹来,像母亲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李老汉那张沧桑的脸。
他闭上了眼,举起了双手,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但风没有理他,与他插肩而过后,又向后头飘去了。
……
李老汉渐渐穿过了稻田,来到一个岔路口,路分作两条,一条往庄稼地去,另一条往镇上去。
往地里去的那条,路边胡乱堆放着一堆石头,是村头张家的,据说,他家要在岔路口上面的那块地里,建一个房子。
往地里看去,地基早已挖好,但迟迟没有动工,许是被他那卧榻的爹拖累了。
时间俞久,地里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杂草,倒是个放牛的好去处。
杂草的中间,竟长了一株木槿,正绽放着深红色的花朵,可惜,无人欣赏它的美,因为它实在太不实用,还不及生长在它四周的杂草。
倘若它开在城里的花园中,倒是有不少人能懂得它的美,把它折了带回家里,插在花瓶里,当做观赏的物什。
可惜,这里是乡下,人们都忙着生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