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的吻

首先她想起的,是那个男生小小小小的领结,领结被揉碎在强健的拳头里,破了她心里的一堵墙,一堵曾经建起的青砖瓦黛的徽派房子,突然之间,在一阵热烈渴求的吻的应召下轰然倒塌,渴求的像小狗湿漉漉的眼,被风钻进去后,泄露了爱的机密。

李爱不知道怎么拖着自己的身体回到家的,打开门,进食,洗漱,推开书本,躺在床上。这一系列日常她透支了明天的力气来完成。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的脑海里盘旋着一只鹰,那只鹰啄食着她的兴奋神经,让她高度紧张却沉溺于此。

她打开书本,想看看别人是怎么处理这种突发状况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她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可以为了一个虚幻的爱而任由自己的心东奔西走,颠沛一生,现在她似乎有些懂得了,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套,一个青春期不负责任的生理冲动将她抛掷在一个所谓“恋爱”的画地为牢的圈套。

她不想看这本书了,她简直按不住自己的心脏,仿佛它随时可以跳跃出来,不断膨胀,把李爱挤进狭窄的疙瘩角,让她难以呼吸。

之前?之前是什么样的呢?是在这个成人礼之前?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用眼神交换彼此的秘密,一个湿湿嗒嗒的吻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屏障。

瞬间——李爱仿佛读懂了瞬间这个词,像是一瞬间,粉粉的嘴唇离开粉粉的嘴唇,空气迅速挤进来,瞬间而已。

昙花一现——李爱又懂了。那个时候的她有多么兴奋与激动,现在她就像是被人扔下悬崖一般,失落千丈。可山顶上的景色多美啊,涌动的云,涌动的树林的浪,昙花一现,对,昙花一现。

她听见客厅妈妈不停忙碌的脚步声,突然意识到,妈妈永远不会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思,她已经拥有了自己独有的秘密,这些秘密身上裹满了尖锐的刺,只要被谁提起,就会戳破天空的薄膜,被泄漏出去。这种心情,就像小时候偷涂妈妈的口红,内心的窃喜与仿佛与未来世界建立联系的刺激感仿佛使她溺水。在仙乐飘飘的失乐园里偷食禁果。一种纯粹的感官感受。眼睛、耳朵、嘴巴所尝试到的,统统都是一种人生酸甜苦辣的经历。

李爱把这些嚼进嘴巴,试图用最动听最唬人的诗歌去临摹她的形态,再用笨拙的文笔去记录这些蜉蝣的生死。

记不来,无论如何也写不下来。她把笔摔到一旁,并不想要沉思,她安静不下来的。

窗外的路灯一闪一闪,在李爱的一声满意的叹息的尾声中彻底熄灭。

夏天快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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