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听见大家庭群里叽叽喳喳,原来是孝子贤孙们相约去老坟地里烧年纸了。往年一般是在腊月三十早上烧,今年提前了。
在老家过年的众多程序中,最庄重的就是烧年纸了,无论回不回家过年,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丁们都要尽量排除万难,年前都必须到老祖宗坟地上烧纸。
从我记事起,每到过年,我们家都是要烧年纸的,这个一定要在除夕以前完成的,哥哥堂哥们相约一起,通常带上祭品和纸钱到坟头祭拜,我想大概意思是怀念祖先,尊敬先人,祖宗们也是需要置办年货,送些钱物先让亡故的亲人享用吧。
年纸得由家里当家做主的男人亲手打制。他们从街上买来黄色的草纸,叠成长方形,然后用一个当时面额最大的钞票放上,从右到左,压几压。这样真钱好像就印上去了,心意也就附在了薄薄的纸钱上。再将纸钱沿对角线折叠,散发成扇形状。这样的纸钱才好点燃,烧透。每次看到大哥二哥印钱发纸的娴熟动作,我就想跃跃欲试,一显身手,可是总是换来哥哥们嫌弃的一句“去,去,去,女孩子不要碰,你弄得对老祖宗来说就不是钱了”。
各家年纸备好后,就相约一起去坟地,这也是最热闹的时候,一大早,只要是男丁悉数起床,哪怕是几岁的男孩,一个也不能拉下,唯恐让人感觉家族没落人丁不旺,你喊我我喊你,你等我我等你,你埋怨我快我埋怨你慢,终于象撮小鱼撮到了一起,大家开始规划好路线,带着准备好的丰盛的饭菜,炮香等等,庞大的祭祖队伍浩浩荡荡就开始出发了。
小时候,每次要出发去坟地的时候,我就兴奋异常,睡意全无,早早爬起来,想跟随哥哥们一起去地里烧纸,但是每次都被母亲阻止“女孩子不能去,终归是外姓人”,家族重男轻女的观念,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但是有一次,执拗的我趁父母不注意,偷偷跟在哥哥们身后,终于参与了烧纸的全过程。
只见到了坟地,大哥点燃香烛,钱纸,再为已故的亲人斟一杯酒,摆上祭品,夹点肉、菜,放在钱纸堆里,在隆隆的炮声中,哥哥们从大到小就依次开始磕头拜祭了,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给祖先们送钱来了,让他们来收钱买点好吃好喝的。我最小也学着哥哥们很虔诚的样子一个一个坟地的磕头,当时我真的很好奇,盯着年纸祭品发呆。想象着祖先们正在追赶这满地飘落的纸钱,享受这摆满坟地的美味佳肴,猜测他们最喜欢的是哪道菜,是否也和我们一样盼望收红包,盼望吃好吃的呢?
年越来越近了,童年的点点滴滴又清晰地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