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清念出生在海平面上。
不要误会,只是在海轮上。
所以直到今天左子璐依然不停的重复着当时惊悚的场景。
“妈,这是第1064遍了。”通常情况下。左清念会这样打断她。虽然不会有效果。
左子璐不是好人,大家都这么说,邻里街坊亲戚朋友。
“她就是我妈。”以至于后来每当左清念遇到一个陌生人时都会这样说。
左子璐的确不是好人。
左子璐并不是她的本名。
三十七岁的她仍然浓妆艳抹,保养得体的脸庞连道皱纹都没有。
“厨房的故事不需要我来书写。”她总是这么说。
左子璐原名左子鹭。
鸢鹭同根,何相煎?
“别相信男人,他们都不可信。”左子璐弹着长指甲教育着女儿。
一般情况下,左清念都会在母亲面前放空。并且在十分钟后收到来自母亲的爆
栗。
“我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都多。”看着面前发呆的女儿,左子璐恨铁不成钢。
左子璐是单亲妈妈。
“别问我父亲是谁。”左清念总是这样回答询问的人。“因为我也不知道。”她补充道。
所以左子璐不是好人。
“那就是个妖精。”邻居这样形容她的母亲。
“父亲又如何,我一个人仍然养的起你。”左子璐就是这样骄傲的人。
不问,不答,她们向来是默契的母女。
“记住,男人不可靠。”左子璐仍然天天唠叨着。
“唠叨会长皱纹。”霎那间空气安静了。
左子璐愤怒的瞪着和自己一边高的女儿,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摔上了房间大门。
左子璐是个策划经理。她一直引以为傲。
“你毕业了要是经理都混不上就别做我女儿好了。”
左清念没有成为经理,甚至没有成为自己。
二零一三年秋,左子璐恋爱了。
没有错,不是左清念,而是左子璐。年轻的似乎才二十七岁的她搭上了一位三十出头董事。
“又是因为我?”“并不是。”“那是因为钱?”“你妈我缺钱吗?”“那你还是要点脸面吧。”“啪!”
左清念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个巴掌。她跑离了安桐巷。
事情并没有像她想象那般结束,反而愈演愈烈。
左清念很少回家了。她申请了全宿,拎走了为数不多的衣物。
左子璐也很少回家了,她在小男朋友家扎了根,过得如鱼得水。
“生活费。”“已经打过去了。”这是她们仅剩的不多的谈话了。仅限于电话,亦或者聊天软件。
左子璐不是好人,左清念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如此感觉。
“什么世道,呵。”她低斥着,用力踢开脚边的石块。
于是她轻松地打伤了一位躲在马路边缘系鞋带的小痞子。
“你够狠。”梁瑞抽着嘴角看着镜子里的伤口,倒吸了口气。
左清念头上的天空突然亮了。
左清念恋爱了。在左子璐搭上她未来继父后的432天。
恋爱对象,梁瑞。
“为什么谈恋爱。”梁瑞点燃了手中的烟,瞥了眼冻的打哆嗦的左清念,脱了外套给她披上。
“不知道。”左清念如实答道。
“屁。”他随意吐了口口水,“哪有没有恋爱的原因的。”
左清念没有。或许只是为了气一气一意孤行的左子璐罢了。
“走吧,带你见我兄弟去。”梁瑞扔下手中的烟蒂,用力踩了一脚。“快点,要下雨了。”
秋雨阴寒,左清念的身子是受不得寒气的。
这是一场无预兆的秋雨。
左清念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蒋润生?”她怔住,在倾盆大雨中。
“死丫头你疯了吧。”顶着大衣的梁瑞回头看去,直接拉住她的手腕。“赶紧避雨。”
左清念挣脱了他的束缚。“我要去见子璐。”
她甩开梁瑞再次伸过来的手,冲进雨帘中。
“蒋鸢,蒋润生。”她喃喃着两个陌生的词语。
“死丫头我刚换的地毯!”湿透的左清念站在家里新换的羊绒地毯上,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母亲。
“蒋鸢是你什么人。”
“蒋润生又是你什么人。”
房间里一片宁静,没有回答。
直到方董从厨房里走出来。
“天,清清赶紧去换衣服,这很容易感冒的。”方季惟看着衣角还在滴水的左清念,皱了皱眉头说道。
“蒋润生是我儿子。”左子璐说道。
“儿子,什么儿子?”方季惟用力拽下
左清念湿透的外套。“真是什么妈有什么样的女儿,都是毛毛躁躁的。”他嘟囔着,离开了客厅。
“那我是谁?”左清念几乎咬着牙挤出了问话。
“这是什么话?”左子璐窝在沙发里蜷起了小腿。“我姓左,你也姓左,你当然是我女儿。”
“那蒋鸢呢?”左清念问道。
“你父亲。”
那段海平面上的故事情节,主角并不只有两个人,而是四个人。
十八岁的左子璐赴美留学与青梅竹马蒋骅订婚。年少轻狂的她与古板冷漠的蒋骅并没有共同语言。
于是她认识了蒋骅的亲弟弟蒋鸢。
后来的故事,和小说中一样狗血。
左子璐与蒋鸢相恋,婚约解除后又未婚先孕,遭到了蒋家左家一致反对。
后来,后来,蒋鸢死了。
有人说他抢了兄弟的妻子,被暗杀了!;有人说他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自杀了。终究,是死了。
“你们是龙凤胎。蒋家有双胞胎的基因。”
左子璐看着女儿征楞的脸庞,笑了。
“念生念生,念着还生着的人。”左子璐低声道。“还活着的人。”
这场剧很快就结束了。
左子璐结了婚,搬去了美国洛杉矶。
左清念照常毕了业,去了京都见了所谓的爷爷奶奶,还有蒋润生。
梁瑞成了包工头,包了一大批建筑,做了小头目。他和左清念,再也没有过联系。
“这样活着很好。”京城蒋家,左清念笑道。
“起码我们还活着。”蒋润生看着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妹妹,也笑了。
“念生念生,念着生着的人。”
“终究是年少轻狂。”
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