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买下百年老宅翻新时,工人凿开墙壁发现一具穿红旗袍的女尸。
>尸体保存完好,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
>法医说死亡时间超过六十年,死因不明。
>自从女尸被发现,妻子总在午夜梦游到储藏室。
>她对着空气梳妆,手指抚过脖颈,仿佛在整理一件看不见的旗袍。
>我偷偷请来道士,道士却说:“旗袍已成精,它在找替身。”
>暴雨夜,我亲眼看见妻子站在镜前,身上渐渐浮现出那件鲜红旗袍的轮廓。
>镜中映出的,分明是女尸年轻时的脸。
>她对我微笑:“这房子,从来只容得下一个女主人。”
>话音未落,那件鲜红的旗袍骤然收紧。
---
墙灰簌簌地落,声音沉闷又固执,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拿着凿子,在厚厚的墙里面,不急不缓地掏挖着什么东西。
陈默烦躁地翻了个身,木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不用睁眼也知道,那声音不是来自隔壁还在收尾的工人房——那些工人天一擦黑就都走了。这声音,是从楼下那间最大的储藏室里传出来的。那间屋子,墙壁格外厚实,像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猛地坐起,黑暗中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位置。
空的。
冰凉。
心脏像被一只湿冷的手攥紧,猛地一沉。又来了。
陈默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晕只勉强撕开眼前一小片黑暗。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睡衣,胡乱套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冰水里。他拉开房门,那沉闷的“咚…咚…”声瞬间变得清晰,如同心脏的搏动,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一下下敲在他的耳膜上,也敲在他的神经上。
声音的源头,正是储藏室。
他屏住呼吸,悄悄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门轴发出滞涩的轻响。门缝里泻出储藏室微弱的光线,足够他看清里面的景象。
林薇背对着门,站在那面巨大的、蒙尘的穿衣镜前。她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身形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甚至……飘忽。她的头微微歪着,浓密的长发垂在一侧肩头。她抬起一只手臂,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纤细的手指在空中优雅地弯曲、滑动,仿佛在抚平一件看不见的衣料褶皱,从肩颈处,一路缓缓抚向腰侧。那专注的姿态,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特,正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身上华美的礼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浓重的霉味、长久封闭的尘土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幽冷而甜腻的香气。陈默使劲嗅了辨,是栀子花的味道?可这老宅荒废多年,哪里来的新鲜栀子花?这气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薇的手指滑过她自己纤细的脖颈,停留了片刻,指尖轻轻捻动,像是在整理一件精致旗袍的高领盘扣。接着,她的手又缓缓抬起,对着镜子,开始梳理自己那一头如瀑的黑发。一下,又一下,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梦游者特有的机械韵律,轻柔得近乎诡异。
“薇薇?”陈默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镜子里,林薇梳理头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依旧背对着他,仿佛他根本不存在。只有镜面忠实地映出她侧脸模糊的轮廓,以及那双眼睛——空洞、茫然,瞳孔深处却似乎凝着一点难以捉摸的、冰冷的笑意。
陈默的血液几乎要冻住。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一步冲了过去,双手用力抓住林薇的肩膀,将她扳转过来。
“薇薇!醒醒!”
触手所及,一片冰凉。那不是正常睡眠后的微凉,而是深秋井水般的寒意,透过薄薄的睡衣料子直刺他的掌心。林薇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一下,像一具没有重量的木偶。她的脸转向他,眼睛是睁着的,瞳孔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化不开的灰雾,里面没有一丝属于林薇的生气。那张他无比熟悉的、温婉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空茫的、令人心悸的呆滞。
她似乎微微歪了歪头,目光穿透了他,落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冰冷又陌生的弧度。那绝不是一个梦游者无意识的动作,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嘲弄?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跳动。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将林薇僵硬冰冷的身体弄回了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听着她逐渐恢复的、微不可闻的平稳呼吸,自己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擂得肋骨生疼。
窗外,天光渐亮,惨白的光线一点点挤进窗帘缝隙。新的一天开始了,但这栋花费了他们全部积蓄、承载着对新生活所有憧憬的百年老宅,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无声地吞噬着所有的暖意。寒意浸透骨髓,陈默一夜未合眼,只觉得身体里的温度正一点一点被这栋沉默的巨兽吸走。他呆呆地望着妻子沉睡中依旧显得过分苍白的脸,那点仅存的、试图用科学解释一切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终于彻底熄灭。
几天前那令人作呕的发现,此刻带着加倍的冰冷和重量,沉甸甸地压回他的记忆里。
那是装修进行到砸掉旧厨房和储藏室之间那面厚得出奇的隔墙时。阳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棂,斜斜地切割着室内飞扬的尘土。工头老李的大嗓门带着一种异样的、变了调的嘶哑,穿透了冲击钻刺耳的轰鸣:
“陈老板!陈老板!快!快下来!出事了!”
陈默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冲进储藏室隔壁那片弥漫着浓重灰土味儿的空间。几个工人挤在一起,脸色煞白,像一群受惊的鹌鹑,手里的工具垂着,眼神里全是惊惧。老李指着刚刚被大锤砸开一个巨大豁口的墙壁,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墙…墙里面…有…有东西!”
豁口里面,是墙体的夹层。借着工地上惨白的大灯泡,陈默看到了一抹极其刺目的颜色——红。一种历经漫长岁月、沉淀得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
那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以一种极其安详、甚至称得上优雅的姿态,端坐在夹层深处的砖石基座上,仿佛只是在一个无人打扰的角落小憩。身上穿着一件样式古老的旗袍,丝绒质地,虽然蒙着厚厚的灰土,但那浓烈的、近乎不祥的红色底色依然顽强地透了出来。精致的盘扣扣到领口最上面一颗,勾勒出纤细的脖颈线条。旗袍下摆微微铺开,像一朵凝固在黑暗中的、巨大的血色花朵。
女人的脸暴露在光线下。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接近蜡质的灰白色,却不可思议地保持着弹性和轮廓,没有明显的腐败痕迹。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似乎还凝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满足的微笑。那神情,安详得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死亡对她而言,只是一场甜美的沉眠。
储藏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尘土还在灯光的光柱里无声地飞舞。工人们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浓烈的、混杂着陈年土腥和某种无法形容的甜腻腐朽的气息,从那豁口里汹涌而出,冲得陈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报警!快报警!”老李的声音带着哭腔,第一个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警察和法医很快封锁了现场。初步的勘验结果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六十年了。”戴着口罩的法医声音沉闷,眼神里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保存状态……太反常了。没有明显外伤,死因……暂时无法确定。就像……”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就像她主动走进去,然后坐在那里,安然地……停止了呼吸。”
警察在宅子里进行了最彻底的搜查,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这女人身份的物品。她像一个被时光彻底遗忘的幽灵,带着一身诡异的红,被封存在这堵厚重的墙壁里,等待着被重新掘出。
尸体被小心翼翼地移走了。储藏室和隔壁那面可怕的夹层墙被彻底砸开、清理,刷上了崭新的、雪白的涂料。工人换了新的,工钱加了倍,老宅的翻新工程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磕磕绊绊地继续。陈默和林薇试图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试图用忙碌的装修细节来填补内心的巨大空洞。他们强颜欢笑,讨论着地板用什么木材,窗帘选什么颜色。
但林薇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她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对着空荡荡的墙壁发呆,眼神空洞。陈默问她,她总是疲惫地摇头,说只是没睡好,做噩梦。
直到那个午夜,陈默第一次被那沉闷的“咚…咚…”声惊醒,第一次在储藏室幽暗的光线下,看到妻子对着空气,用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优雅,整理着那件“看不见的旗袍”。
“吱呀——”
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老宅院门外响起,卷起一片尘土。陈默几乎是扑到车门边,拉开车门。从一辆破旧得看不出年代的面包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蓝色道袍的老道士。他身形干瘦,脸上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斧凿,一双眼却亮得惊人,像两点寒星,此刻正微微眯着,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眼前这栋深宅大院。
“道长!您可算来了!”陈默的声音因为急切和恐惧而有些变调,他一把抓住老道士枯瘦的手臂,触手只觉得冰凉坚硬,如同抓着一截老树根。
老道士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任由陈默引着,步履无声地踏过院中荒芜的杂草,走进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大门。刚一踏入厅堂,老道士的脚步猛地一顿。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凝重的神色,鼻翼快速地翕动了几下,像是在捕捉空气中某种无形的气息。
“好重的阴怨!”他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石摩擦,“缠丝绕骨,经年累月……这宅子,是座活坟。”
陈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语无伦次,急切地将墙壁里发现旗袍女尸、妻子林薇诡异的梦游、那件“看不见的旗袍”……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老道士浑浊的眼珠转动着,目光最终钉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仿佛能穿透楼板,看到那间发生过一切的储藏室。
“那件旗袍……”老道士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已成精了。吸了主人生前一口不散的怨气,又在这不见天日的阴墙里,吸足了六十载的地阴死气……它活了。成了精怪。”
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道袍的衣角,指节发白。
“它在找替身。”老道士的目光锐利地刺向陈默,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陈默的耳朵里,“脱不了那身红衣,就入不了轮回。它要找一个活人,心甘情愿……或者,在梦魇迷离之际,被它蛊惑着,穿上它,替它困在这宅子里受苦受难。它,才能解脱。”
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替身?心甘情愿?他想起林薇对着空气梳妆时,嘴角那抹冰冷陌生的笑意,想起镜中她空洞瞳孔深处那点诡异的微光……难道那不是梦游?是那件成了精的旗袍,在蛊惑她?在引诱她“心甘情愿”地穿上它?
“道长!求您救救我妻子!”陈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老道士的道袍下摆,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多少钱我都给!求您想想办法!”
老道士低头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和凝重。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从怀里摸出一个用黄纸叠成的三角符咒,纸色陈旧,边缘磨损,上面用暗红色的朱砂画着繁复扭曲的符文。
“把这个,在她睡着时,压在枕头底下。”老道士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能暂时隔断那东西对她的侵扰。但记住,只是暂时。根源不除,怨气不散,它迟早还会缠上来。那东西……道行很深。怨念扎根在这宅子的每一块砖瓦里,六十年了……难啊。”
他抬头,目光再次投向二楼,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看到了更深邃、更黑暗的东西。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沉重。
“最紧要的,是今晚。”老道士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寒意,“怨气冲天,凶星压顶……今夜,是它戾气最盛之时。千万,千万,看好她。莫让她……再靠近那镜子。”
他不再多言,将那枚黄符塞进陈默颤抖的手心。那纸符触手冰凉,带着一股陈年香灰和朱砂混合的奇特气味。老道士转身,佝偻着背,步履蹒跚地走向院门,那件破旧的道袍在惨淡的天光下,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他甚至没有坐回那辆破面包车,只是对司机摆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荒芜小径的尽头。
陈默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黄符,仿佛握着烧红的烙铁。他跌跌撞撞冲上楼,冲进卧室。林薇依旧躺在床上,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睡得很沉,但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似乎在梦中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陈默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将那枚画满扭曲红字的黄符,轻轻塞进了她的枕头底下,紧贴着她后脑的位置。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死死地盯着妻子沉睡的脸,眼睛瞪得酸涩也不敢眨一下。窗外,天色一点点暗沉下去,乌云如同打翻的墨汁,迅速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风开始呜咽起来,刮过老宅腐朽的窗棂,发出尖锐的哨音。空气变得异常粘稠、冰冷,仿佛凝固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阴湿的寒意。
酝酿了一整天的暴雨,终于来了。
起初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密集得如同战鼓擂动。很快,雨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像天河决堤,狂暴地冲刷着整个世界。惨白的闪电一次次撕裂漆黑的天幕,将屋内瞬间照得亮如白昼,又瞬间陷入更深的黑暗。紧随而来的炸雷在屋顶滚过,震得整栋老宅都在簌簌发抖,灰尘簌簌落下。
每一次闪电亮起的刹那,陈默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在林薇的脸上。她在雷声中不安地扭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意义不明的呓语,像是在和看不见的东西抗争。枕头下的黄符似乎起了作用,她虽然不安,但并未醒来,更没有再起身梦游的迹象。
时间在惊雷暴雨中缓慢地爬行。陈默紧绷的神经像拉满的弓弦,在极度的疲惫和高度紧张中渐渐麻木。窗外的雨势似乎小了一些,雷声也渐渐远去。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夜光闹钟,时针指向凌晨三点。
紧绷的弦,似乎可以稍微松一松了?困意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他靠在椅背上,头一点一点,意识开始模糊……
“咚……”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敲击声,穿透了淅沥的雨幕,钻入他混沌的意识。
陈默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膛!
声音!又是那个声音!从楼下储藏室传来的!但这一次,声音极其微弱,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却又清晰无比地敲在他的耳膜上!
他猛地扭头看向床上——
空的!
林薇不见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他淹没。他像被电击般从椅子上弹起,冲向卧室门。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尽头储藏室的门缝下,泄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不定的光——像是烛光。
“薇薇!”陈默嘶吼着妻子的名字,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带着绝望的颤音。他发疯似的冲向储藏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擂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一把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储藏室里没有点灯。只有一根白色的、粗大的蜡烛,立在蒙尘的梳妆台上,昏黄摇曳的火苗是唯一的光源,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动荡不安、鬼气森森的光影里。
林薇背对着门,静静地站在那面巨大的穿衣镜前。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身形在烛光中显得格外单薄。但这一次,陈默的血液在看清镜中景象的瞬间,彻底冻结了!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林薇的正面。白色的睡裙依旧,但睡裙之外,一件鲜艳欲滴、红得如同刚刚泼洒上去的鲜血般的旗袍轮廓,正无比清晰地、一寸一寸地,从她身体周围的空气中“浮现”出来!那鲜艳的红色,在昏黄的烛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泽,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流畅的肩线……
然而,最让陈默魂飞魄散的是镜中那张脸!
那不再是林薇!
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年轻、美丽却毫无血色的脸庞。眉眼精致如画,嘴角噙着一丝冰冷而满足的微笑——正是他们在墙里挖出的那个穿红旗袍的女人年轻时的脸!一模一样!那双眼睛,透过镜面,冰冷地、直勾勾地看向门口僵立的陈默,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林薇的温度,只有一种陈默曾在照片上见过的、属于亡者的空洞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镜中的“她”缓缓抬起手,纤细惨白的手指,带着一种非人的优雅,轻轻抚过镜面,仿佛在抚摸镜中自己那身鲜红的“新衣”,动作轻柔得如同情人的爱抚。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是林薇平日温婉的嗓音,而是另一种声线——更年轻,更清脆,却浸透了墓穴的阴冷和一种刻骨的怨毒,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陈默的心上:
“这房子……”
镜中的女人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宣示主权般的残忍快意,穿透镜面,牢牢锁住陈默惨白的脸。
“……从来只容得下一个女主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件刚刚在镜中清晰浮现的、鲜艳如血的旗袍轮廓,猛地向内一收!
不是衣料的自然垂坠,而是一种活物般的、带着恐怖力量的骤然紧缩!仿佛无数条冰冷的、看不见的毒蛇同时勒紧了身体!
“呃——!”
一声短促到极点、混合着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骇的闷哼,从林薇的喉咙里挤出。她的身体猛地绷直,像一张被拉满到极限的弓!白色睡裙下的身体轮廓瞬间被那骤然显现、鲜红刺目的旗袍紧紧包裹、勒陷!
陈默目眦欲裂,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
晚了。
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上好锦缎被生生撕裂的脆响,混杂着某种细小骨头被瞬间碾碎的、令人牙酸的“咯嘣”声,在死寂的、只有烛火摇曳的储藏室里,骤然爆开!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扑到一半的陈默,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身体猛地僵在半途。他眼睁睁看着——
镜子里,那个穿着鲜红旗袍的年轻女人,脸上那抹冰冷满足的微笑,如同烙印般凝固在嘴角。她微微歪了歪头,透过摇曳的烛光,视线穿透镜面,冰冷地、玩味地,落在陈默那张因极致恐惧和绝望而彻底扭曲的脸上。
镜前,林薇绷直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无声无息地软倒下去。白色的睡裙委顿在地,像一片失去生命的苍白花瓣。那件刚刚还鲜艳夺目、紧紧裹缠着她的鲜红旗袍,连同镜中那张年轻女人冰冷微笑的脸,如同被戳破的幻影泡沫,在陈默扑到的前一刹那,倏地消散在昏黄摇曳的烛光里,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在死寂的、弥漫着尘土和冰冷气息的储藏室里,空洞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