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古城、那条老街、那个你和他,是我至今最美好的回忆,也是记忆的一张张剪影。当我从家里翻出被遗忘的那落满数层灰尘以及那已经褪了色的不大不小的皮箱子时,我一眨眼看见的是那早已泛黄又陈旧的黑白照,虽然因为灰尘的落满早已看不清那几个人头,但即使磨过这数层云霭也让我看到了老街的故事。
那条老街,不是寂寞的,它是古城里最热闹最长的一条街巷,也是出了名的一条百年老街了。我一时只记得有七十家落户在那里。因为人多,每个人才艺多,所以每三周我们老街就会弄一次小型节目演出,每四个月就会弄一次大型多花样的节目演出。因为老街的节目演出闻名遐迩,所以有两年古城每年一次的“盛庆会”也接代由我们老街的人负责。而其负责人就是我的母亲和她的母亲,也是在那个时候起我认识了她,认识了这个“泼皮破落户儿”。
那时,我和她并不是很熟悉,我依稀记得我们两年龄差不多,刚认识她时远着看像是一个内外兼修的小女生,近着看她时却是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她总是扎着两个小辫儿,穿着白色裙子,在我看来她就是喜欢“素”。后来,我们每周都会见上两次面,有时我们也会经常出去玩。其实我能看得出,每次见面都会带上一本书,她学习很好,说出来的话儿都是极有品味的。有时,她同我耍趣儿时,又像是一个“小无赖”,但总是躲来躲去,也不知道在躲谁。见到我时总是笑嘻嘻,一副乐观的样子,有时又大打出手,气得使我跑的气喘吁吁,追也追不上。她总是给我讲关于《红楼梦》里的故事,其实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王熙凤了。而她的“无赖”也正如那贾母所称呼的“泼皮破落户儿”。
但是,在我们相处一个月之后,我发现她和她母亲的关系并不较好,我两私底下玩还要躲着她母亲去,我便问她为什么要躲,她只说她不敢让她母亲看她在那里玩,因为除了节假日出去兜风什么的,母亲都不允许她去玩,认为她规定时间内不应该贪玩,所以她必须得带上一本书来这儿。的确,我也认为她母亲是个奇葩,谁说不是节假日就不能玩,玩是在一定的限度内的。直到后来,我才晓得,她母亲为什么这么做。
那天,因为节目演出彩排时间久,大家都留下来吃饭了。正说兴时,有阿姨问她为什么大家都在聊天,她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融进去,问她是不高兴还是不舒服。她抿了抿嘴,看了看她的母亲,只见她母亲从桌子下抽上来了一本书,瞪着眼看她直说:“都吃饭呢,别看了。要写《红楼梦》的论文回家再写,别在这里想,还扫了别人的兴!”说完,又笑嘻嘻地看着这些叔叔阿姨道:“小女子不才,理应不应该在饭桌上读书还扫了大家的兴,但是她老师实在有趣儿,让他们写《红楼梦》论文7000字,我们家闺女在外还要学习别的特长,所以没有时间只得拿过来研究。扫了大家的兴了,实在不好意思啊。”看完这一幕,旁边的阿姨本来想说点什么,却停在了嘴边。只开口说了几句夸赞的话,“原来原主任闺女这么好学,将来好好努力哦,不要枉费你妈妈的苦心啊。”
只是这一幕,我感觉她的母亲好生奇怪,但也借此机会向别人炫耀起自己的女儿。后来,她告诉我她是单亲家庭,母亲一个人培养她也想让她有大作为。她说,母亲对外宣扬有时候可能也是想告诉别人这个母亲不是脆弱的,而且她有一个很棒棒的闺女吧。
在那一刻,我发现她才是那个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人。她不会和母亲一样喜欢什么事都对外开放,她对母亲的种种行为可能一种习惯,也可能是一种勉强的包容与理解。她不会因为自己是单亲家庭,与别人的家庭有差异而就此埋怨或者怎样。我想,她一直都是坚强的“泼皮破落户儿”。
一年一度的“盛庆会”结束之后,我和她再也没有了联系。只听母亲说,她的母亲带她去省会的重点高中读书了。我们之间,唯一有联系的,就是“盛庆会”结束后的聚会的第一张合影,也是最后一张合影。那是我们两的合照,照片的背景是老街的“兴人区”的高挑的柳树下。我们都穿着简单而素的衣服,扎着两股小辫儿。我最清楚的记忆是,当我们互相注视着对方微笑时,那一池的荷花上落下了那珍藏已久的水滴,滴滴答答,回头一转才发现是下雨了。伴着那淅淅沥沥、雨幕茫茫的雨,我回头发现那张脸笑得越发舒心了,我们站在柳树下用眼睛传递了喜悦以及那些用深邃的目光都无法传递的情谊。
正如我手上的这张黑白照,擦亮灰尘一看,她像是内外兼修,看着那眼神与笑看久了,实则就是一个“泼皮破落户儿”了。我想,她就像那一旁的荷花一样,含苞绽放,也是雨景之中最美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