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看花,却是不大会种花。花“可远观,不可亵玩”,这句话,放在我这里是再适用不过了。一来,是因为我容易对花粉过敏;再者,凡是经我手而栽种的花,一般都落得“枯没”的下场。即使是那种新改良品种的兰花,被请进家门后,待成朵成朵的花凋落之后,剩余的力量就是用来不停地长叶子。眼望着花盆里那根壮叶肥的节奏,却再也不见有丁粒的花骨朵冒将出来。
想来,我实在是不适合做名“园丁”。每每看到别人种的花果菜枝肥蕤茂的,便心生欢喜,知道这花仙果仙的沒有投错胎、走上穷途末路,破落至我处,于她们实属某种福造。
在后院里,有几株前主人留下的绣球花,不用施肥浇水也长得茂盛异常,年年会成团成簇地从六月开花至九月初。只是今年夏天,后院的土地要做整理,干活的工人,一红光满面的大叔,冒着八月的闷暑炙日,将绣球、小常青、松柏还有几年前种下的一株牡丹全部用铲土机一锅端起。本来,大叔一脸和蔼地满口与我承诺,他会将牡丹移栽在院落一角。不知,是他做事情过于专注,还是种花种草本非他的专司,牡丹花枝自打被连根刨起后,就一直在土堆边横卧着。眼见着她在娇阳下一点点地干萎,我心下恨着自己的不做为,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挽救她于渐渐的奄奄一息中,那后院早已经成了遍地狼藉、尘飞土扬的工地。
过了约一个星期的时间,后院被整理得差不多了,一眼望去清爽整洁,却也不再见曾经的牡丹花枝干。干活的工人如同在路边收尸一般,将枯枝落叶碎石成堆地撮起,装上垃圾车运走了事。站在窗内的我,抱着胳膊,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支付工钱的时候,我实在是不忍心再提及牡丹花的事,反正枯也枯了不是?而红脸大叔竟然也没有什么言辞做为道歉,甚至丝毫的解释。看来,花草与石头对他来说是一般无二致的,如同大医院里见惯了各形各色病人的医生;也许,大叔正担心我会因为花的事情与他理论,我惟有这般自我安慰一番。
只是,那牡丹花若当真是有些魂魄,一定会对我的见死不救而念念不忘吧?!毕竟,她是院子里为数不多的、被我喂过逾期牛奶的花仙之一。想来,那神瑛侍者必非凡人,一不留神再出本《红楼梦》什么的狂言,被说也就说了,只是,哪里有那般容易的事情呢?写点东西,总对使命感一类的心存侥幸,觉得成了尧舜禹的化身,终是成不了大的气候。我笨人一枚,简单得倒是连院子里的一株牡丹花都挽救不了。写下的文字也算不得是什么纪念,曹雪芹的《葬花辞》,一首足矣!
(20170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