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惨遭赐婚
公元前696年,周桓王病逝,太子姬佗继位。三年后,平定“子克之乱”。同年冬,周天子在洛邑设宴,宴请各诸侯。
天刚刚破晓,光明袭来,本该寂静的世界,此刻却异常热闹。整个都城,街道两侧有直直挺立的士兵,后面,是喧闹的百姓。诸侯进城,乃国之大事!
高高的城门之上,周天子负手而立,身侧是雍容华贵的王后,身后是子女和文武大臣。
不久之后,各诸侯进了城,由于规定,大军都在城外,只有诸侯和家人亲信进入,锦旗随风而扬,那阵势,那气场,空前绝后!
齐、鲁、卫、纪……各诸侯聚集在洛邑皇宫城下,相继进入宫内。
各诸侯俯身叩拜天子,相互之间又行诸侯跪拜礼后,互相寒嘘问暖,好似多年不见的好友。
突然一阵风吹过,让人不寒而栗。
永明宫 。
宫内,各诸侯跪坐两侧,饮酒赏舞,谈笑风生,一片祥和。
殿外。
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倚在门侧,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殿内。她的身后,一名少女着急地拉她,神色有些慌张。
姬冰弋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推开拽她的手,仍然兴致勃勃地看。可雪柔却不松,越发用力拉她。
于是,二人你推我拉,你拉我推。
结果就是:“嘭”的一声,冰弋重力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偏偏此刻这支舞结束了,大殿正好静悄悄的。这一声巨响,引来殿内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去。
“哎呀,摔死我了!”冰弋下意识喊道,整张小脸皱到一块,顺着雪柔的手爬起来,本想扮鬼脸,手就被她拽着往殿里走。
进入大殿,冰弋与雪柔的紧张发抖截然不同,她东看看,西瞧瞧, 时不时咯咯笑着。
周王坐在最上方,倒无一丝不悦,视线有意无意地环绕大殿一圈,饮了一樽酒,目光看向缓缓走近的两个女儿,各诸侯也绕有兴趣地看着。
冰弋看见高高在上的父王,惊喜地跑向前,这时一股巨力把她压下,她双膝跪地,只感到膝盖火辣辣的疼,不满地看向姐姐。
雪柔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父王,我们……我们……”
小冰弋紧张的拉拉姐姐袖角,“姐姐,你怎么了?”见姐姐没反应,又看向父王:“父王,姐姐这是怎么了?还有今天是什么日子,大殿里好多人啊!好热闹啊!”
周王哈哈大笑,满眼尽是宠溺,继而看向雪柔,笑容更盛。
“小弋,扶你姐姐起来。”他笑看着右侧首座的齐侯,“两年来,齐侯向寡人提过无数次亲,寡人一直没有回应,主要是寡人的女儿甚小,如今,雪柔已长成,今日,寡人就准许!”
雪柔猛然抬起头,眼神由本来的不可置信渐渐变为无奈、哀伤,最后又变为死一般的寂静。
齐侯姜诸听闻,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喜悦,拱手致礼,“多谢陛下成全!”其他诸侯心里暗骂齐侯卑鄙,但却纷纷向齐侯表示祝贺。
如今周王室衰弱,周王自然是要拉拢最强大的齐国做后盾,和亲,自然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而齐国,有了天子之婿的身份,也将更加无所顾忌了!
于是,一场宴会在众人的祝贺声中结束,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但这些笑语,这些祝贺,几分真,几分假,却不为人知!
外面,雪花簌簌而落,冰封千里。
午后,各诸侯相约饮酒下棋赏雪。各国小公子公主相伴游玩。
冰弋独自走在花园的雪中,丝毫不怕冷,走走停停,随身而带的铃铛发出悦耳的铃声,在天地间回荡。
她好动喜玩,可大哥胡齐生性严肃,弟弟阿颓又在襁褓中,一向陪她玩的姐姐又闷闷不乐,怎么逗她都不开心,而她又不屑与事事故意让她的人玩,她只好躲在这自嗨自乐。
突然脖子一凉,一股寒气入体,冰弋猛地哆嗦了一下。回头看去,是个和她一般大的孩童,此刻他手里握着一团雪,放纵又得意地笑着。
她向来是个不愿吃亏的人,抓起一把雪对他砸去,见砸中了,笑得更加放纵得意,满脸的挑衅。
于是两个孩童在这个僻静的地方,肆无忌惮的玩起打雪仗。
放纵的笑,清脆的铃声,让原本寂静的小天地多了些活力。
玩累了,两人就躺在雪地里,任凭雪花将他们掩盖。
“你叫什么?”男孩问她,许是太累,说话有些喘气,不过语间尽是喜悦。
“你先说,我再告诉你!”
“我叫姬朔,娘和哥哥都叫我阿朔。”姬朔转头看她,“该你了。”
“我是冰弋,他们都叫我小弋,怎么样,我的名字是不是特好听!”
姬朔“噗”的一声笑了,哪有人这样脸皮厚的?
冰弋不干了,坐起来恶狠狠地看着他,随手抓起地上的雪,仿佛他不说好听就要跟他没完似的。
姬朔站起来,拉起地上的耍赖的冰弋,拍拍身上的雪,然后脚底抹油般溜走,一边跑,一边喊:“打死我,我也不说谎!”
冰弋气极,向他扔雪球,雪球却连他的衣服都没砸到,她疯了一样追他!
而他,边叫边跑,发出杀猪一样的吼声。
不远处,雪柔看着打闹的二人,忽而高兴,忽而伤心,最后,又变成了茫然。
妹妹,希望你能永远这么开心,不再像我一样,将永无自由!
忽然,姬朔停止了狂奔,幸好抓住一支树枝,才免于滑倒。
后面狂追的冰弋毫不知情,待她发现不对,已经控制不住脚步,直接滑上前去。
“嘭!”
冰弋只感觉头昏眼花,眼前冒出无数金星。刚想发怒,一双手把她的嘴捂住,她看去,是姬朔!
冰弋奇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个很俊美的少年,一身青衫,雪中而立,显出他的孤高清傲,偏偏眼神的柔和和唇角的笑意,让他多了些人间气息。
刚才一声巨响,已经让他注意到了他们。见他朝他们走来,姬朔悻悻松开了捂住冰弋的手。
冰弋只呆呆地看着他。
啊!什么东西?
下雨了吗!?
姬朔一脸嫌弃的样子,“口水啊!”
冰弋回过神来,原来是……口水!她手忙脚乱,想要擦掉口水。
一只手递过来一块手帕,她下意识接过,擦完后,抬头,才知是那个俊美少年。
丢人啊!从前只有遇到美食才会流口水,今天居然……他又不是吃的啊!冰弋羞红了脸。
那少年自始至终,都微微而笑,没有一丝厌恶的表情,见她没有大碍,方转身离开。
“你是谁?”少年走的不急,可冰弋就是追不上,只好大喊。
他回过头,依旧笑着,温润如玉。
“齐国姜昊玥。”
“齐国,姜昊玥。”冰弋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
一旁的姬朔见被忽视,不乐意了,点点她的脑袋,“喂!人都走远了,你不用再饥不择食了吧?”见她没反应,不由气恼,他走到她的前面,挡住她的视线,指指自己,“喂,论俊美,他有我美吗?我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美男站在你身边,你居然无动于衷?”
冰弋翻了个白眼,说实话,姬朔确实比较美,可她就是嘴硬,“哼,某人明明就是丑,偏偏心里想的那么美!”
于是,两个小人又叽叽喳喳起来,谁也不服谁,然后争不过,两人又开始雪仗……
不知不觉已经傍晚,冰弋玩得全身像散了架子般,这才慢腾腾地回到宫中。
一如往常一样,冰弋摸摸索索,蹑手蹑脚地蹭到姐姐身后,捂住她的眼睛,变着声音说:“猜猜我是谁?”
沉默,冷寂。
冰弋立马察觉到不对,因为,她的手上湿漉漉的。
冰弋立刻走到她身边,用小小的手擦着她的泪水,“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雪柔抓住冰弋的手,故作坚强地笑笑:“小弋,姐姐就要走了。”
“啊!姐姐,你去哪?”
“以后,我就是齐国的夫人了。”
冰弋看着姐姐,她明明是笑着,眼神却是空洞,茫然。她不免担心起来,“姐姐,不哭,我去找父王,他不会让你走的。”
“这,是我们宿命,逃不了的!”
年幼无知的冰弋并不理解这句话,只是一直安慰姐姐。
夜深了,玩了一天的冰弋早在劝说中睡着,雪柔轻轻把她抱在床上,一夜未睡。
王室的女子,生来就是牺牲品,是和亲的工具,她们,没得选择!
次日,冰弋起得很晚,她跑遍皇宫,都找不到姐姐了,诸侯们也走了,整个宫殿,冷冷清清。
听人说,姐姐就要嫁给齐侯了,姐姐去了鲁国待嫁……
向来刁蛮任性的小冰弋第一次哭了,姐姐走了,她第一次知道了孤独是什么。
以后,绝没有一个人,可以与她同榻而眠,听她讲故事、唱歌;夏季,不会有人无怨言的为她扇扇子;冬季,也不再有一个人帮她取暖……
诺大的宫殿,少了一个人,除了冷,还有陌生。
冷到陌生,陌生到冷!不管什么,正是因为有那份熟悉,才会温暖,才会贴心。
渐渐的,冰弋懂事了,她不再任意妄为,不再胆大包天,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姐姐,只要她幸福就好,还有,她也绝不要步姐姐的后尘,她要争取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