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岁生日

51岁,我就当是人生下半场的一岁。

一岁,被我父母送去上海的外婆家,外婆家有舅舅的四个孩子,最小的一个孩子只有半岁。因为舅舅被打成右派,不堪每日挨打而自杀,舅妈受不了如此打击,精神异常而住进精神病院。外婆毅然决然将四个孩子接回自己抚养。

而我,据母亲说,因为当时哈尔滨的生活条件实在太过艰苦,所以她还是决定将我送回上海,交由外婆来抚养。

裹过小脚,脚长得像一颗粽子一样的外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却抚养着我们五个孩子。

外婆家在上海北京西路,一栋靠路边的洋楼。外婆走路走不快,也看管不了这么多孩子,所以基本不让我们下楼。嬉戏打闹、捉鱼摸虾,都是我长大后听说的故事。

我曾经为自己没有过真正的童年而遗憾。但有一天忽然顿悟,有没有童年和年龄无关,只和心态有关。有童心的人,一生都可以在过童年。于是对自己期许:下半生,从头过一遍吧。

一岁左右的孩子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摇摇晃晃地走路,咿咿呀呀地说话,饿了就哭,想要抱了就张开双臂。前一秒可能还在哇哇大哭,后一秒就能挂着眼泪灿烂地笑起来。看见好吃的就伸手去抓,看见狗狗就跟着追。每一刻,都如其所是地活在当下。

五十一岁,就当是下半生的一岁了。如其所是地活在当下,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去爱所有想爱的人,去陪伴所有想陪伴的人,去帮助所有想帮助的人,去看所有想看的风景,去欣赏所有想欣赏的美物。像孩子一样去看待这个世界,不带有恐惧,也不患得患失。不再去思考人生,只去享受人生。美食美物美景,虽都如过眼云烟。但我打算就在那过眼的瞬间,纯然去体验那份快乐。

成年人之所以很难再体验到那份纯然的快乐,是因为他们头脑里有太多的评判。他们和世界之间永远隔着“对与不对”、“好与不好”、“应该与不应该”这副墨镜。

所以,既然打算从头再过一次人生,我决定不让这副墨镜阻碍我像孩子一样如其所是地活着。

无论是面对拥有还是失去、赞美还是贬低、亲近还是疏远、阳光还是阴影、生还是死,如果都能心满意足地接受,那我知道,我已经摘下了那副墨镜。

刚刚,一只小鸟飞来,停在我身旁那开满了三角梅的树枝上,树枝微微颤动着。我凝视着它们,体验着此刻的感受。我知道,能看到这一刻的美,我也就能看到其它每一刻的美。

谨以此篇献给五十一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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