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友记八十七》
作者:柳夏一季
再次见到苏的时候,是在梅琴家的酒席上,满面春风的苏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缩头缩脑的样子了。
他大谈他的高考“历险记”和“险”中取胜的秘笈,我只能在一片的喝彩与恭维声中随声附和,点头示意。
我注意到有几个了解我这个同学身份的人偶尔会用眼睛的余光来扫一扫我。
梅琴似乎在刻意地绕开高考的话题,倒是多以与年长的亲友们寒暄,苏有好几次试图叫梅琴上到席上与他干一杯,可梅琴总以不能喝酒为由而推辞了。
这个十个人一圈的大围桌,我与苏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旁边坐的多数是梅琴初中时附近的同学,因为上高中离家远了,同学们的家也就隔得有点远了,而这次苏绝对是意外惊喜让他也一改过去的总是在别人的屁股后面当跟班。
我估计当初他们的三人帮应该是各奔东西了。
我原想在这次的酒席上正二八经地问问苏在高考中出奇制胜的内幕的,现在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的那点打探的念头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又抱着不确定的期望在家等了十来天,这十天,我像丢了魂似的,吃不香,睡不着,脾气也暴躁起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独自一人去学校打听了一下,本科的通知书已经基本上都来完了,剩下的只有大专和中专的一些本省的学校了。
在校传达室,我听到一个门卫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玉河今年算是冒了尖了,特别是文科班,超历史一下子就上了两个名牌大学!奇迹呀奇迹!”
我从校门经过的时候,刚好听到,心里不免有些酸楚,回头望了一眼宁静的校园,失落感从头顶飞快地滑下来。
面对父母,我都觉得无所适从,何况外人呢?所以,我是足不出户,昏天黑地的在房里躺着。
父母也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所以,他们就尽量避开我,去田间忙些农活。
我睁着眼睛在床上躺着,但目光变得迟疑了,不知道要落在哪里,我的房间不大,光线也有些暗,只有床前的四方小桌上的一摞书在与我对视。
好像对那些课本与试卷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尽量不用眼神碰触它们。
但我终于停下了我缓缓移动的目光,正是那本曾经一度让我像着了魔一样的杂志,那是一九八〇年第一期的《人民文学》 而且书中的那篇写自卫反击战的小说在我的脑海里已经烙下印记。
我不由自主地拿起这本杂志,目光再一次与原先熟悉的人物相遇,那个刘毛妹在我年轻的心里早已成了人生的偶像。
你看他等他发小的那段经典的对话——陶柯说:“不能因为第一次飞翔遇到了乌云风景,从此就怀疑蓝天彩霞。”毛妹回的是:“不必以海市蜃楼的绿洲覆盖地上的沙漠!”
此刻,我怎么觉得作者是专门为眼下的我作的总结呢!
父亲扛着锄头从田埂上回来,见我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便对喊了一句:“有没有打算复读一年呢?”
我正处在一波心潮退下来的状态,也许心中的偶像刘毛妹的话点醒了我,还真不想正面回应父亲的提问,就随口一说:“我要去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