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过早地将自己地前路估量好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当事情按照自己所想发展,便多了一份理所当然的失落,成就感因此大打折扣。若事情没有按照自己所想进行,伴随而来的痛苦,因为失败的现实有了脑子里成功的样本进行比对,两相对照,就更显得痛彻心扉。
若从来没有对比眼前还要前面的地方考量过也不是一件好事。前头发生的一切都是新的,每一次站着都需要用新的感情去应对。
并不是说新的不好,只是人的生命不知道何时结束,若是结束之时想到对于自己未来的道路,一点儿思索都没有,不禁有点儿吃了亏的感觉。
这甚至让某些宿命论的神棍站稳了脚跟,那些人总有理由扯出一大堆玄之又玄的东西逼着人们相信一切的一切都是天命与定数。
上述二者之间的对立关系好像是“悲剧是如何诞生”的辩证关系。纷争的两端,一边站着阿波罗,一边站着狄俄倪索斯,一样的嚣张气焰,相对着剑拔弩张。
日神那一派的,认为艺术是世界对自己的感召,内心受到了震颤,用艺术摹仿出来。
酒神那一派的则更加形而上一点儿,他们认为艺术就是人心中的各式冲动,经过加工过之后,经由一个叫做“艺术”的端口喷薄出来的。
酒神所代表的艺术产生过程,也可以用来解释“神“本身的由来。
古希腊的神,除了会些法术,有些神力,其余的与凡人无二。他们是头戴橄榄枝的凡俗的样貌,他们作恶甚于人类。他们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干出一连串下作的事情。神就是人性之恶的一个投影,人们将自己征服自然、操纵自然的愿望通过“神“表现出来,然后让善恶也随之表达,从此自己的错误犯得也就更加冠冕了——可以说,人类就是潘多拉魔盒本身。
徐小福临死之前,浮现出的这些学术的理论,都来自老江。不知道老江有没有把自己的知识一同带走。在讲授这些内容的时候,徐小福顺便还认识了一个伟大的疯子,尼采。这个离经叛道的人,从言行到举止,无一不让中二时期的徐小福感到无比受用,甚至视之为人生的英雄与偶像。
“要是每一个学生都想徐小福一样天真就好了“——徐小福不知道老江曾经这样评论过自己。
但现在,天真的徐小福白净的脖子上抵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拿着刀的是一个陌生人,但从服装上看,应该是和秦假仙一伙儿的。
蹲在旁边的秦假仙还不忘出声提醒:“记得割动脉啊,要不然死不了。“
徐小福听到这番话,差点哭了出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旅程也需要在这里终止了。自己不过是来警察局报了个案,提供了一点儿通缉犯的线索。现在好了,通缉犯伤痕累累地躺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被绑着动弹不得,一把小刀还虎视眈眈地时刻准备割破自己脖子上地动脉。
徐小福是那种会对未来像很多的人,但任他再怎么天马行空,他也想不到,自己在这里丢掉了性命。
好像整场旅途,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就有点儿不对劲了,但是从哪里开始的呢?徐小福也不知道。他只想向前走,走到大海那里,亲亲海风,闻闻海水,而不是在这个不见天光地警察局地阁楼里面,闻脖子上的金属的味道。
“动手吧。“秦假仙一声令下。
那把刀暂时离开了徐小福的脖子一段距离,是为了留出足够的距离,让这把刀与徐小福亲密接触的时候有足够的速度吧。
徐小福的眼睛瞪大,浑身发抖,温热的液体湿润了裤子,但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感觉了,只剩下面临死亡的恐惧的冰冷。
“啊!“徐小福的惨叫一下子充满了这个小小阁楼里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