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童年,虽有父母吵架,但在同龄人中,我算是过得比较好的,那时候爷爷尚在,父母总护着我,很少或者几乎没干过什么农活,别人家的孩子放牛,我都是跟着去玩,要我放自家的牛,我就不愿意,玩得不自在。
要不就躲在家里,家里没人的时候,偷看哥哥的书,虽然不识字,但我仍会一本书一本书地搬出来,一张一张从头翻到尾,看图画、看表格,看不懂也看得津津有味,这样一本接一本,不累。
等自己上学了,看得更厉害,哥哥因此把书锁起来,我不惜把抽屉掰坏,不分语文、数学,就当故事看,还记得看得最多的是历史、地理,那时候就似懂非懂了,还记得有好多外国人的名字,得用手指指着才能念下来,看哥哥的作业本,就比勾多还是叉多,借此看他哪科成绩好。还记得家人都抱怨说哥哥的英语不好,可是我看英语作业本上的叉并不多,就想,是抄的吧,然后等哥哥回来的时候,就用怪怪的眼光看他。
哥哥有好多小人书,我是必每本偷看,从开始只看图,到后来识字后重看,才知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记得一本《千里走单骑》,后来不知看了多少遍。
从开始不识字的津津有味,到后来似懂非懂,一直觉得是如醉如痴,还海阔天空地想问题。甚至去琢磨对面走过来的那人正在想什么。常想着考取大学,状元及第,衣锦还乡,对精忠报国自感豪迈不已,想着考取大学后,象父亲说的那样不用干农活,当国家干部,在大学里牙膏都是发的,不用自己花钱。
今天,我在北京,写下这个。父母老矣,父亲的视力更加不好,几乎不能视物,好在一生习惯如此,母亲的震颤麻痹渐进加重,因我调药不当,严重反复几次。
其实,一切都好像不是父亲小时候对我说的那样,不是。
曾一度怀疑是当时父亲善意的鼓励,是一个大人以自己的美好憧憬在描绘未来孩子们的生活是多么无忧无虑,当然,你得考取大学,这是一道门槛。
现在想来,更像一位路人,在陌生的村庄夏夜描绘星空的灿烂,因为我曾试图让父母在北京常住一段时间,然而几天的新鲜感之后,他们几乎是哭着要回孙湾,我还知道,父亲心里有个小九九,那就是想回去显摆,也许他还是会对邻居家的孩子说:牙膏都是发的。
其实,在农村,在城市,又有什么两样。
在北京,和在孙湾种地一个样,都是相通的,还是要勤劳、更勤劳,更能受得委屈,没有农闲农忙之分,在这里还有更多的心乱、更多的诱惑致人痛苦,在这里,并不发牙膏,反而有更多的潘多拉盒子,让人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