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年，她高三。
那天清晨，跟往常一样，天刚蒙蒙亮她就吃完妈妈为她准备的早饭。
她下楼，骑上自行车去上学。
快骑到小区门口时，车链子突然脱落下来。她跳下车。
车子停下放好。她蹲下身子，一手托着链子，一手转动着脚踏板，试图把链子带上。可链子涩涩的，好几个回合都没顺上。她焦急万分。
"让我试试吧！”正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生清亮的声音。
她回过头，见一高高瘦瘦的跟他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正扶着一辆自行车站在她身，对他微笑着。
“好吧！谢谢你！”她急忙起身。
“你的车链子缺油了，我正好有机油。”男生蹲下来察看了一眼后说。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小瓶液体，对着链子捏了几下。然后，转动了几下脚踏板，链子很快就顺上了。
“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今天我会迟到的。”她感激地对他说。
“别客气！”男生冲她咧嘴笑了一下。
“我家刚搬到这小区有十来天，我经常能看见你跟我一样骑着车子上学。咱们都是二中的。”男生说。
路上，通过攀谈，他得知男生也高三，他们同届不同班。
02
不知怎么的，那天早晨的事件后，那个男生的音容笑貌总会在她脑海里晃动。
她想，他虽然比较清瘦，也不算英俊，但他高高大大的，给人一种极有力量的安全感。
她回忆着他说话的声音、回忆着他笑起来时那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还有他眯起来的眼睛……这都是她所喜欢的。
她暗恋上他了。
他们学习紧张，在学校很少见面。
可她每天都想见他。
早晨，她便盯准钟点，准时下楼。所以，他们会时常见面。
“你好！真巧！”见到她后，他总是这么说。
“是啊！”她微笑着，心里美美的。
路上说话时，她会偷偷地盯着他多看一会儿。
几个月后，他们都如愿考上了大学。在不同的城市，学不同的专业。
03
大学里的学习生活比高中时轻松许多，丰富多彩。
她如花般烂漫。明追暗恋她的男生不少，她都没放在心上。
那时，宿舍里有的女生买来一团毛线，利用业余时间在宿舍里织那种又宽又长的男式围巾。多是织给男朋友的。
她看在眼里。她也到商场挑了一团毛线，她要为他织。
她选的是蓝色偏带点紫色的上乘毛线，她觉得这种颜色和质地应该适合他。
自由活动、周日、下课时间，还有晚上睡前，她都会在宿舍里贪婪地织着，她似乎要把自己的爱恋一针一针地编织进去。
“你在给谁织啊？”上铺的女生问过她。
她只是低头笑而不答……
她甜蜜地织着。她想，等寒假他们都回家后，她会在送围巾给他的同时向他大胆表白。
她想象着他收到围巾时的惊喜表情……
04
她给他织的围巾在寒假的前一个月就完成了。她把围巾方方正正正地叠好，放在一个包装盒子里。
终于挨到了寒假。
到家后，一连几天她都会站在窗前往楼下望，都没看见他的身影。他好像还没放假。
那天午饭后，她又来到窗前。
她终于看见了他，他拖着行李箱从小区外走进来。她惊喜万分。
可瞬间，她便呆立在那里。
她看见他的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围巾，跟她织的那条颜色和样式都差不多……他的身旁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正跟他有说有笑地并行。
“看什么呢？”妈妈走过来。
“没看什么。”她低语着。已泪眼汪汪。
“啊，那不是小宇嘛！小宇领对象回来啦！听他妈说他在大学里处对象了。真的领回来了呀！”妈妈望着窗外在说，没留意她的变化。
小宇就是那个男孩的名字。
她努力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想，爱情的路上，她迟到了……
开学时，她把那条围巾又悄悄地带走。锁进了自己的小箱子里。
05
3年半后，她留在了她上学的城市工作。
5年后，她遇到了她曾经的爱人。
他们是经人介绍的，没有浪漫。
她见他的第一眼，就有些失望。
几年来，在她心里，小宇一直是她择偶的标准。
而他，个子不高，人也不帅。但他的见多识广和不凡的谈吐征服了她。更重要的一点，他和小宇一样，是国家重点大学毕业的。
她和他恋爱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恋爱期间，他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入微，让独在异乡的她倍感温暖。
初冬，他来找她，她看见他冻得直打哆嗦。
他还没有一件像样的毛衣！她一下子想起了柜子底的那条围巾。
他知道应该给他另买新毛线，但考虑到那条围巾也没围过，那可是上等的毛线……
她找出那条围巾，她把它拆了，用开水烫过后，晾干，绕成团。
她利用休息日和下班时间，熬了几天的夜，用那团毛线，终于为他赶织完一件样式时髦的毛衣。
他穿上她织的毛衣，脸上笑开了花。
06
结婚后，天一冷，他便会穿上那件毛衣。
穿上它时，他嘴里会时常念叨着：“爱人织的毛衣，穿在身上就是暖呀！”
她回以他嗔怪而甜美的微笑。
两年后，他生意有了很大起色，应酬相对多了起来。她生了孩子，工作之余，全身心投入在孩子身上。
那天，他回家来穿着一件羊毛衫。
他手里拎着换下的毛衣，对她说：“现在不时兴穿毛衣了，都穿羊毛衫啦！”
他告诉她，他身上的毛衫是一个客户给他买的。她只是愣了一下，没有细问，便陪孩子玩耍去了。
那件毛衣被淘汰下来后，她抽空拆了它，把毛线团成一团放了起来。
07
他生意越来越红火，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他经常晚上应酬，喝得醉醺醺的，半夜回家。
她给他买了护肝等保健品，时常叮嘱他出去少喝酒，注意身体。
几年后，他开始穿近两千元一件的羊绒衫了。他让她也买一件，但她一直没舍得买。
一天晚上，他在外面应酬完回来。他说要跟她讲点事情。她这才发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了。
他对她说，他已经不爱她了。他想离婚。她瞬间泪崩……
他向她坦白，他外面的女人已经有了儿子。如果再这样耗下去的话，他们都会很痛苦……
可她还爱着他，她还是想极力挽回他，挽救他们的家庭。
但他去意已决。她几经周折，也无济于事。
她渐渐心力憔悴，心灰意冷。
一年后，他们协议离婚。他给了她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
08
她换了新房。
搬家时，旧家具她都没要。唯有那团旧毛线，她记着带走。
天凉了，她为自己买了一件羊绒衫，穿在身上真的是既舒服又保暖。
她又想起了那团旧毛线。她翻出它来。
只见它变得灰突突的，早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鲜亮光彩。但触摸一下，她感觉它还是那么的柔软舒适。
她用它赶织了两双毛袜子。这次是织给自己和女儿的。
她想，在天冷还没供暖的时候，她和女儿在家里穿上它正合适。
织好后，她先试穿了一下。在穿上的一刹那，她顿时感觉到从脚底升腾起的浓浓暖意。
她想，女儿穿上毛袜子也一定会感到温暖的。
这样想着，她心里变得明媚了许多……
.end.
文：浓洌 图：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