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老张和小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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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三年春夏之交的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太阳很大度地把自己的金光柔柔地泻在兰石厂办大楼前的花园里。牡丹、月季、刺梅、芍药等花儿们竟相斗艳;丁香、龙槐、冬青、连翘等灌木们却在默默吐青喷绿。我正在花园旁行走,突然有人在花园里喊我。侧目一看,花园里的一个条木凳上并排坐着一冉须飘胸的老爷爷和一满头银发的老奶奶,老爷爷手扶着一根精致的拐杖,老奶奶膝前站着一六七岁的小男孩,他们身后有一中年男子正冲我招手。好一幅精致的油彩画!定睛一看,是我的中学同窗张克耀(大张),他的父亲张国翘(老张),他的母亲姜老师,以及他的儿子(小张)。我赶紧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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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张老先生的胡子还有一段佳话。我曾在厂文化宫的职工美术摄影展厅里看到两幅绝美的照片:一个雪白胡子过胸的老爷爷,身穿一件有一些年头的燕尾服,头带一个老式的礼帽,右手拄着精致的老式拐杖,身旁挽着一位穿着老式婚礼服满头银发的慈祥老奶奶,站在一个锈迹斑斑的蒸汽火车头前。老爷爷和老奶奶满脸苍桑,刻满岁月印痕,昏花的目光极力地在透视着远方,是在回顾?还是在思索?还有一幅照片是老爷爷用同样的装扮同样的神态独自站在火车头旁,只不过是手上戴了一副白手套,拐杖横挎在左胳膊肘上,右手扶在机车的栏杆上,显得富有气势不凡和气质横溢。我立即认出了照片上的主角是张克耀的父母。这幅照片的作者是厂小车队酷爱摄影的宋宝山师傅,他也是兰州市摄影协会的常务理事,是兰石厂摄影协会会长。他后来跟我说,他是在总厂花园里邂逅这位老先生的,被他的胡子,气质和曲折的经历所吸引,特别得知他是退休多年的铁路工程师后,反复动员终取得老先生的理解和配合,巧的是他家里保存着几十年前的婚礼服和手杖等物品,节省了拍摄成本和时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开着小车到厂对面的铁路小区,拉着这对夫妇来到我厂会让站这台废弃多年的火车头前......。这张照片先后获得省,市摄影展的二等及一等奖,获得兰州铁路局"金婚摄影展"和我厂摄影展的两个一等奖。孙师傅用获得的奖金加印了十几张送给了张老先生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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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在花园里见到张克耀父母后,收到了张大爷家的多次盛情邀请,我认了他们的家门(在此二十多年前他们住在下西园铁路住宅平房区时我去过,搬家后再没去过),并成了常客。他们家就住在兰石厂一号口大门对面,西津西路南侧不到五六百米的铁路家属楼里。我常用工作闲暇,偷偷"溜号"到张大爷家。每次去张大娘总是给我沏茶端瓜子,而我总是耐心地倾听他们的"唠叨",在他们唠叨的大筐里装满了"千年谷子万年糠",充满了岁月的苍桑,装满许多人生坎坷的故事。但我很爱听,他们的"唠叨"里不失文雅,不失涵养,不失故事情节......。

      在他们的连续倾述中我得知,张国翘老先生是四十年代北洋大学毕业生,与后来很闻名的美籍科学家袁家骝(袁世凯的孙子)是同窗好友。毕业后在天津铁路当工程师。解放前夕,全家已购置了远飞美国的机票(当时已经有了张克耀),行囊准备停当,等待接送马车的到来。这时,塘沽方向传来解放军的隆隆炮声,去机场的路已经被炸断了......。天津解放了,他们全家仍住在天津,张伯仍在铁路上当工程师。五十年代中期,随着随着支援西北建设大军的洪流来到了兰州,来到了兰州铁路局。之前他尽管受到三反五反及镇压反革命的冲击,但又因为他响应国家号召报名参加西北建设,将功折过,躲过了一劫。在兰铁,他由主任工程师升认到副总工程师(国家一级工程师)。但随即,他没躲过“清反肃反”、五七年"反右"(估计和当过国民党员有关,大学期间全班集体入党)等接踵而至的运动的冲击,先后招致行政职务被免,技术职务被降,工作岗位被调,还没捱到文化大革命,就被贬到铁路材料总厂当了一名普通工程师。

      老爷子经常主动打开"尘封",把我当成的“知音",当成他倾诉的对象...。在他们那里我看到发黄的毕业照片,看过泛黄的天津时报...。我成了他们家的常客,也成老两口的"忘年之交"。那段时间,我和张伯张大娘的来往超过了和张克耀同学的交往频率。在他家我见到过克耀的很有气质的姐姐(北京钢铁学院毕业,在鞍钢设计院工作),也见过他的文质彬彬的哥哥(北京化工学院毕业,在兰化公司工作)。我们也是一见如故,并无陌生的感觉。在与老两口的接触中,我隐隐感到他们对已经离了婚的张克耀,以及与父亲合住的单亲孙子的担忧。为张克耀的帕金森氏病,为孙子的贪玩和不爱学习.....。没有类似经历的我,很难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去安抚这两位饱经苍桑的老者。有一天傍晚正在家里打盹的我,被一阵清脆电话声惊醒,电话里传来张大娘急促的声音.....;紧接着又接到来自十公里开外(兰化)的克耀哥哥的紧急电话,又接到了住在五公里之外铁路货场南铁路小区(三角线双洞南)的张克耀的急促电话.....,都在说张大爷刚刚昏厥过去了,他们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救护车外,都不约而至地想到了离张大爷家最近(兰石家属院十九栋)的我。我赶紧地在电话里急促地安慰了张大娘几句,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朝大爷家奔去......。   

                      (华民故事连载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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