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棒(老板),我想吃好吃的牛排,你这有吗?”于是乎我店里开始多了这一道菜—炙烤小牛排。
“菲戈”,西班牙医学留学生,吐着一口撇脚的中文就这样拉开了酒馆的店门,也打开了我跟他2年的跨国友谊。他很帅,西方人独有的棱角分明他都占据了,其实他本名叫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只是在一次聊天中,我说他跟菲戈好像,于是他便有了这个名字。
“劳~棒,今天还是两份”又是周末的一个夜晚,他每次来都很晚,一般都要到22点左右,而且每次必点两份。他说点两份并不是他吃不饱,而是觉得第一份他是用来充饥的,第二份他是用来享受的。
这也许就是我们生活中常说的你品,你再细品。
“老菲,今天想喝点酒吗?我请客”跟老菲分享美食已经变成了我们之间的常态,而老菲对于这样慷慨的分享乐此不疲,因为他知道我给他的永远都是我不卖的好东西。
“Of couse”老菲吧唧了一下嘴巴,举起我递过去的酒杯,呡了一口“好喝,劳~棒,太好喝了,我想买一瓶”虽然他明知道我不会卖,但他永远都会试试,他想的是可能有一天我会想通了,可惜直到他毕业离开我都没有想通,这可能是他最大的遗憾吧。
“老菲,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晚过来”我平时一般不喝酒,只有很好的朋友来的时候,我才愿意跟他们喝上一杯,所以我今天也喝起了一小口。
“You don't know,医生,太难了,我根本记不住,它要背好多的书”老菲开始他日常的抱怨,这家伙其实是西班牙贵族,父亲是农场主,家境蛮富裕的,因为他告诉我他一天要在吃上面花掉三四百钱,当然只限于他一个人吃。也许是太有钱了,于是他父亲认为,做一名医生是一件很光荣的、很神圣的事情,所以他就不远万里的来到了中国。然后书没有背会,吃他学会一整套,最后悲催的发现读了四年了,没吃出大学城过。
然后他开始拼命的去划拉他的破手机,我知道他已经想不到接下来的中文怎么说了,他需要一个翻译软件。飞速的打下一段英文后,我看到屏幕里现实的是“我其实不喜欢当医生,但我没有办法,如果不做医生我可能只能回家养牛。”
这小子老是用一种没出路只能回家继承家产的口吻跟我说着他的烦恼,柏拉图式的选择是在于他觉得下一个会更好,而有些人却认为,只要不比当下的差其他都行。
“老菲,你该换手机了”我每次看到他那支摔出艺术感纹路的手机时,总不忘怼他一句。
“No care”他既慵懒但又肯定的回答,总让我无可奈何。他并不在意很多身外物,比如衣服、钱包包括手机,他认为这些能用就好,他更喜欢把钱花在吃上面,每次当他认为可以把大学城吃个遍的时候,就又有新的店出现了。然后每次当他觉得可以把我店里的东西吃个遍的时候,我又会告诉他,我出新菜了,这时候挫败和惊喜会同时出现在老菲的表情包里。
也许,当夜晚来临的时候,老菲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吃着东西,而我只想找个人聊聊琐事。在认识他的第一年里,每晚期待他的来临好像变成了我每日的一个心愿,有时候会聊上几句,有时候只会默默的看着他吃着,他默默的享受掉最后一块牛肉,然后竖起拇指买了单。
在我们的生命过程中,兴许没有两块牛排可以给我们选择,要嘛我们狼吐虎咽,要嘛细嚼慢咽。同样是一道菜谱,一种叫生活,而另一种只能算生存,都说条条道路通罗马,而老菲就生在了罗马。但他选择了他的未来,选择了他生活的方式,我最欣赏他的一点就是明知不可为却也要为之,因为他不想要自己被束缚。
他的生活很自在,每天只要考虑的是学习完之后如何满足自己的味蕾,直到他毕业的时候,他最后一次来到我店里,我有些伤感的问他是打算继续留在中国呢还是决定回国,他很洒脱的道我想周游世界。是啊,我们往往都会给自己做一个选择题,要嘛A要嘛B,而老菲却会给自己一个C到Z。
临走时我送了他一瓶酒,我们两个人经常喝的那瓶,跟他说我可能再开两年店也会跟你一样去周游列国,他却摇着头道,不不不,你要继续开店,因为你可以把幸福带给别人,当我再来中国的时候,我还可以找到留在这里的记忆。
我回味着老菲临走前的话,感悟我们这一生就如这道炙烤小牛排一般,水浴后的它其实有很多种烹饪方法,但我认为唯有炙烤才能发挥它最恰当好处的味道,而赋予它更深层次的是来自酱汁的提炼,不同的酱汁会给它带来不一样的呈现,而我选择的就是红酒番茄酱,从发现直到把它调制到了最好,就像我们后来彼此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