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毒师》 第一章36节

正文:

“心有菩提,四处明镜?”

他弘笠口中居然也配说出这句话?这简直是对佛祖和神明天大的侮辱!表面为恶,实质为恶,那是大恶;表面为善,实质为恶,那是极恶!或许他弘笠心中本无任何佛祖与神明,他须发削尽也好,他浑身黑袍也好,他目无皇室、目无子雾阁也好——他心中根本就不信奉任何神明与权威,他,奉自己为神佛!

漺实在想不通为何幻乐阁二层的医馆收费如此高昂,富人和平民还一定要前来。一定是……一定是幻乐宗像方才对他那样,对别人也都利用了威逼利诱,将乡里的毒师皆数强行纳入门下,再将不归顺的毒师和平民医师都赶尽杀绝。伤病患除了他这幻乐阁也无处可去,若不愿等死,也只好上门任他宰割。幻乐宗要吸干一方资源,真是无所而不用其极!

如若幻乐宗内一众毒师和弟子中,还有迫于弘笠淫威而被强制禁身的,那么他们也是无辜的。为了赶在幻乐宗派人前往郊野洞窟取那毒株、并在他们发觉异样之前自己就有所举动,漺原本打算快刀乱麻把幻乐阁一锅端,幻乐宗相关人等皆赶尽杀绝。照这么一分析,除了护平民周全以外,他还应慎之又慎,将幻乐宗门下毒师们的身份一一查探清楚,把无辜的毒师们放归乡里,以照拂一方百姓。

眼下看来要再打一阵子斡旋战了。毕竟……这里还有无数的毒师,想必曾经如同春春的阿哥一样,前往子雾阁拜师求学数十载,只为了一朝命有所改,家人从此温饱安康。若让他们就这样命断幻乐阁,漺自己也就成为了无数人家悲剧的制造者。

对今晚,漺原本打算被弘笠盯上以后,能尽快摆脱纠缠,回去为下一步好好做计策,但另一方面又贪于再多些获取幻乐阁内情报,所以尽管眼下已受尽弘笠戏弄和折辱,还被他这句心有菩提四处明镜的话恶心到翻江倒海,漺还是决定强忍心绪,今日继续充当“柏渺”的身份,任他弘笠施布。

“好了,柏公子,我幻乐阁二层医馆也无他物,就这么点下等东西。您若满意了,我们一同上三层如何?”

“柏某甚幸。有劳弘宗主了。”漺朝弘笠还一礼,遂跟随弘笠前往通向三层的阶梯。那方断耳的伤者貌似苏醒了,家属们在榻旁亦喜亦忧,哭哭啼啼。漺稍稍犹豫,想要暗中往那方投送银两,于是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摸出二十两银锭,掩人耳目运功飞射了出去。

不想刚抛出,只听半空中两声“空空”作响,银两却是被阶梯口那名一直默然蹲坐在角落的黑袍毒师用竹筒水烟袋给挡了下来,往脚边玉盘里叮当一盛。嘶哑着喉咙以所有人都听闻得到的声音喝了一声:

“柏公子为血裘和玉灵芝,支白银二十两——”

众侍童道:“谢客官!”而伤者家属们更是呼天抢地又一番拜谢。

“呃……”漺不敢直视弘笠的反应,只一边登阶,一边斜眼盯了一下那名黑袍毒师和他的水烟袋。进了幻乐阁后,这些接连的咯噔已经让他快要适应了。而那名黑袍毒师吆喝完以后依旧身形未改,除了吞吐烟云,一动不动。

弘笠走在前面,只是哼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既没转身,也没回视漺,继续引率漺往幻乐阁三层走去了。

·

果不出漺所料,他们从二层的左极阶梯顺势往上,这一次同样绕了半极,第三层的入口和主阶梯就和第一层一样,位于正北方向。

一层的喧嚣,二层的吵闹,三层的淫|糜漫空飘摇——

满地的轻榻和蒲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各种姿势,各种神色。他们的形容不堪入目,呼声不堪入耳。漺一听便知,这就是比青楼妓院更令世人神往迷醉的“幻毒场”。幻乐宗广敛天下各种致幻菌毒,又擅长杂交新菌种,它的幻毒场规模之壮观,可谓“驰名天下”。雨真国内外不乏一众拥戴者,甚至会有人常年追随着幻乐宗篷车队的行迹,只为长久能在幻毒场里享乐。

对于漺来说,它自然是臭名昭著的,只是一直以为这样的场所会藏在幻乐阁的高层内,没想到它居然被堂堂地设在了第三层。这一层可容纳的人数自然也相当可观,一眼扫过去,今夜光临此处的客人起码有千余人。

三层的陈设跟一层极为相似,大堂正中的范围是沉下去的圆形池台,而周围环着一层高于一层峦叠而起的环形台,上面全部铺设成了草榻,放了蒲团供人倚坐和躺靠。靠墙边最高处的台面上,用屏障分成了独立的隔间,挂着奢华的帷幔。但无论是躺池台中的,还是躺隔间中的……人人发出的都是相同的淫醉声。

估摸先前弘笠遣人上来传过话的缘故,这一层里面所有人看见弘笠和漺来到,也都没有行礼,继续各忙各的。弘笠也不言语,就随便挑了一道环形台面,带漺环视。他全程只顾自拨弄着手中的念珠,脸上一直保持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这层里的一切,想必漺看了就全部明瞭,也不需要他再多加解释。

世人喜食菌品,也皆知很多菌毒致幻。民间食用野生菌,由于庶民的烹调方法各式各样,正所谓一家一味。他们更不懂得如何掌控菌毒的毒理。火候、配料,下锅的先后顺序,加热的时长,往往是令同一种菌毒的毒相大相径庭的原因;其次,就是捡菌的时辰,食菌的时辰,食菌的量,与其他菜品如何搭配——这些都会造成毒相很大的变化,可平民们往往连对这一层面的认识都不太会有;再深究,就是他们肯定无法参透的——所捡菌株各种入微的生长条件了。

但对于菌毒师来说,每一个细微的差池都是改变菌毒毒相的关键。

庶民的烹调、用毒路子野,造成菌毒毒相大大改变的情况就太多了。雨真国上下每年因食菌而得以饱腹存活的人有千千万,但同时每年因食菌而丧命的人也有数百。有一部分死者真算是死得荒唐,明知菌毒可怖还定要以身试毒,靠野路子总结的烹调掌控法,甚至是饮汁、穿刺法,妄图菌毒入体能致幻窥极乐又不丧命。幸者自然得偿所愿到极乐里走一遭;不幸甚者,即卒。

民间医馆、毒馆里的菌毒师,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中毒者,每年仲夏都要接到无数擅自走野路子用毒而中毒的病患。他们所中的菌毒之所以更难解,是因为正路子的毒师掌运致幻毒,讲究的反而是“序”;而靠野路子掌运的致幻毒,往往入“乱”。靠紊乱获糜淫颠醉,自然等同于奔死。

紊乱的毒相要一道一道重新整理入序,再一一化解,这等同于各色丝线被揉成一团混色的疙瘩,又得将它们重新细细挑出织锦。哪怕一道线理不好,即使苟且保命,也遗患无穷。

菌毒师运毒,自然会将菌种中的毒理分析入微,每道毒相都理顺,并且很好地掌控着各路毒相先入后入的时辰,和循序渐进在人体内流转的韵律和路径。

“毒师,我想见见我内人……她六年前就死了,一副画像都没能留下过。最近梦里她的模样和身形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开始上年纪,记性也不行了……我怕再过些日子,连她的样子会都完全记不起来了。”

一名来客向招待他的毒师诉求,那名毒师回答道:“来,你在榻上躺下。想必你只是近日太过操劳,筋肌肉疲累,影响了思绪,我先指派两名侍者来帮你舒活舒活筋骨,一会儿开始施毒后你得完全放松,沉宁心神,把意念都集中起来。你今日一定能同尊夫人见上的。”

“好,都听毒师的!”说着来客便躺好,马上便过来了两名侍者,一左一右地开始帮他舒活筋骨。

两名侍者的装扮跟一层大殿里的侍者无异,彩衣妙曼,但收束精干。再看方才被来客称为“毒师”的那人,打扮也与两名侍者无异,漺本以为这毒师也是名侍者。说起来,漺从方才开始就有些好奇,这三层里面没有出现过任何一名黑袍毒师。在大堂里榻间穿梭忙碌的人,都身着彩衣,发髻高束,发束上隔一段绑成个团。

但他们之间看得出尊卑有别,帮来客舒活筋骨的那两名既然能直接与客人发生肢体接触,必然还不是毒师。而开始时与来客对话的那位,行事倒有正统流派毒师的作风。

“他们……怎么区分?”漺开口问弘笠了。

弘笠必然也知道他意指三层里的毒师和侍者们,答道:“简单啊,看他们耳坠便是。”

“哦!”经弘笠这么一提醒,漺终于注意到了但凡是侍者,一律戴了银饰的耳坠,而毒师戴的却是蜂窝玛瑙耳坠。想必银饰耳坠和耳针便于随时用来试毒,或帮人做穿刺;而毒师佩戴的蜂窝玛瑙就显得匠心独运,一颗耳坠里面想必少说也能存放菌孢三千有余。

“还有为何三层的毒师都……作如此打扮?”

“哦……呵呵,自然是为了赏心悦目!”

“只为了好看?”漺有点将信将疑。

“是啊,只为了好看。”

“他们都是幻乐宗的直系弟子吧?”漺接着问道。

“不一定,看情况了。奔赴我门下归顺的毒师,也有赐彩衣的,但他们不在这一层。”

“哦?不在这一层?那在哪一层呢?柏某有幸得见吗?”

“柏公子想见?”

“呃……就是很好奇罢了。为何有的毒师黑袍遮体,不露颜面;有的毒师彩衣加身,风光无限。”

“看脸。”

“看脸?”漺对弘笠简短回应的二字感到更不可思议了,其实更想追问彩衣毒师们当中,男子和女子究竟各占几数,毕竟人人看上去都雌雄难辨,俊俏异常,“容颜不端者,在幻乐宗内,终身就只能黑袍加身了吗?”

“自然啊。入我宗门,以颜为鉴;归我门下,美物露芒。”

“方才医馆里那些小童也是从民间纳入的?”漺继续追问。

“鉴其父母容颜姣好者而纳。长着长着半路不争气的,往后自然也只能赐黑袍。”

弘笠虽然语气和表情不改,漺都听得他言语间透着三分自赏自鉴,目中无人,如自奉神明般高高在上的口调。世间竟有如此不讲理的宗门法规!众生皆平等,何以鉴人颜而待之?这时,弘笠又接着问了一句,漺便重新陷入了哑然:

“听说子雾阁的内门弟子,也个个生得容貌姣好,俊美异常,观柏公子后更有所感。我弘某未曾登过子雾阁,但柏公子想必熟悉,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吗?”

漺这一愣,居然半天没回过神来,等他呆然地回答了“如是……”二字后,弘笠又说了:

“啊……那甚好!”弘笠将念珠挂在末指上,拍了拍手道,“将来若能将子雾阁的内门弟子收入我宗门下,岂不是一件美哉之事?柏公子看我幻乐阁和子雾阁相比,是不是显得热闹、有趣多了?”

这般狂妄之辞,漺却无言以对!

看漺凝着眉低下了头,弘笠倒也不再追问,继续信步带他在三层大堂里转悠。

方才那名想见自己亡妻的来客,这会儿两名侍者已经为他舒活筋骨完毕,负责接待他的毒师开始准备施术。

“客官,感觉怎么样?”

“挺好,浑身都畅通了,几日来的疲劳也扫尽了。就是可能躺久了,嘿嘿,居然有点困乏。”来客所谓困乏不假,想必两名侍者在为他舒活筋骨的过程里,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为他下了某种安神催眠的菌毒。

“很好,保持放松便可。一会儿见了尊夫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现在先听我的指令,我才好为你引毒。”

“是!是!”来客显得很配合。

“好了,闭上眼睛,元神就位,气入丹田。这会儿我们一起去到和尊夫人相处时最常去的地方。这之后我的心神会全程陪着你,直至你与尊夫人见上。听着我的声音,按照我所说的,我将唤你为‘受客’,除了尊夫人以外,不论别的人唤你什么,哪怕唤你本名,你都不要轻易回应。”

“遵命。和内人最常在的,是俺家地头……”

“很好,现在我们就在你家地头……”说着同时开始为“受客”施布一种叫“梵茧”的菌毒。

“梵茧”,是从一种性状温良的红褶菇中提炼出的菌毒。提炼过程中去除掉它所有的有害毒性,保留了几类良好的安神与致幻功效。第一阶的毒效能进一步为受毒者催眠,让对方整副肉身的能量降到最低,完全进入睡眠状态,但元神却会出奇地清醒。受毒者那之后经历的一切,能真实得仿如肉身在亲身经历一般。

毒师在来客耳边持续耳语,直至确定对方肉身已完全休眠。之后为了便于引导他的元神,毒师放出了一缕散音孢,穿来客双耳而入,带着毒师的指令进入到那人头脑中去了。

·

清水田间,微风不燥。“受客”能听闻得见一切鸟语虫鸣,这是他家熟悉的地头。

“毒师!毒师!你在哪?我看不见别的任何人啊……也不见内人身影。”他这时候还尚有自己在接受施毒的意识,幻境中对着一片空旷如是喊道。

“受客,稍安勿躁,尊夫人正在来路上。”空旷中回应了毒师的声音,幽幽然淡漠却清晰。毒师这时候在受毒者的世界里,是最接近于神职的一种存在。

幻乐阁三层大堂中,毒师本尊继续在为躺在面前的受客施毒。“梵茧”第二阶的毒性,就是将受毒者其余的杂念一一绑缚。受客方才虽然说他已经渐渐记不起妻子的模样——其实但凡情意深重的人,相互之间无论经过多少年月,必定是不会忘了对方形容的。只是不得见的日子一旦久了,人就会被其他事情渐渐地更多占据了头脑,杂念充斥,扰乱了心绪。

生而为人,做不到心无杂念。换句话说,人的整副元神本就为杂念构成。专注一件事物的时候是暂时以一念为主,于它无关的所有心绪皆属杂念,专注另一件事物的时候,意念与杂念又发生相互转化。现在要令受客忆其内人的意念占主,自然一一以“梵茧”压下别的杂念即可。

毒师控制“梵茧”在受客体内,首先压制住了他心神内残余的疲累,让他更充分地沉浸入自家地头原本熟悉并悠美的景色中;接着压杂人音容;压恼事;压食之味;压饮之甘……将常年酗酒而紊乱的脉相和心神重新调整回正轨。那些种种由杂念产生的五感六识皆一一被“梵茧”给锁住:

“受客,你过往和尊夫人一起生活时,每日必定只需恼锄地、种田之事。”毒师通过散音孢娓娓而道。

“对……对……”受客在幻境中答得迅捷清晰,躺在毒师跟前的肉身发出的言语却显得迟钝和缓,这是整副身体能量被降到最低、很多感识又同时被缚住的表现。但在幻境中,幻象的进展速度却恰好翻了几番,受客感知起来,就正好跟真实生活中平常的感受无异。

“接近日暮了,继续你田间的劳作吧。尊夫人马上便会送来晚膳。”

毒师说完,幻境里受客便鬼使神差地开始进行田间劳作,手里锄头也不知是何时握在手中的。内人还在世的日子,他确实只需要恼种田一事。自从内人走了以后,孩子亲自照顾不了的时候得四处找亲戚托付,砍柴挑水洗衣烧饭,家计租税祭祖针线……他日日思念亡妻,亡妻的模样却反而日渐消褪。

当他开始像多年前那样重新专注埋头锄地后,内人竟也像多年前那样,不急不慢地趟过小桥流水,绕过田间地头,提着茶盘和汤瓮来了!受客见了,扔下锄头急忙向自家娘子奔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哎呀夫君,你今日怎么了?稳住稳住!茶盘都快被你打翻了。”

受客不言语,把娘子的脸捧在手里看了又看。那面庞冒着细细的汗珠,有温度,有笑容,有含情脉脉的眼神……受客忽然觉得这正是自己稀松平常的一天,与以往无异。霎时间也说不清楚自己今日见了自家娘子,为何反应会如此激动。

二人重新在田埂上坐下,受客擦着脖子上的汗,妻子将茶盘里的碗碟一一摆出来:有新鲜的肉片,白生生的玉兰片,油光金黄的火腿片,鲜摊的豆腐皮,还有几碟自家腌制的开胃小菜。碗里盛着晶莹透白、丝丝分明的米线,瓷瓮里不用说,肯定盛的是滚烫的高汤。

高汤的表面浮着一层黄沾沾的油,用筷子轻轻拨开,便涌出滚烫的热汽。肉片放下去不一会儿,还能被烫熟,一碟碟菜品放进高汤以后,顿时整个田间鲜香四溢。妻子从地头现割了一束韭菜和葱叶,在清澈的渠水里洗净,掐碎了同米线一起放进高汤。最后心机一动,又顺手从地头扯了一把菊花瓣往汤里一撒。

菊瓣在汤里摇曳漂荡,整个初秋的景致都如同一朵雏菊般被收束在了二人之间。

·

“娘子,今日的米线异常味鲜可口,感觉好久没吃到过了……”受客将汤水都一饮而尽,腹饱后满足地说道。

“可我昨天也给你做的同样的啊,你近日都吃的米线。哎呀糟了,莫非你是说,前几日做的都不好吃?”

“不会,不会。都好吃……就是,今天的特别好吃。娘子……”盘碗汤瓮还歪斜在一旁,受客又一次紧紧地将眼前人抱住。

“夫君,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娘子,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虽说,只半日不见……”

“呵呵呵,是呀!我们不就半日未见吗?吃完了歇息一会儿,我们得赶紧一起收拾了,再忙会儿就回去吧,孩儿们都还在家里等爹爹回去呢。”

“再让我好好抱你一会儿。”

“哎呀,都这年纪了,没羞没臊。”妻子在受客怀里以袖掩面,笑说道,“呵呵,不过想想,你我刚成亲那些日子,每次到地头给你送吃喝,你都这般……”

“嗯!只要不得见你,半日都嫌长久。白天锄地时我就想你,想庄稼收成好,想往后全家都过上好日子,那时还没有大娃和二娃……你日日为我送来午膳、晚膳前,我都特别盼着你快些来。”

“夫君,你那是太辛苦,太饿了。”妻子一边帮他拭着汗,一边露出了少女般的笑容。

受客将妻子为他擦汗的手一握,反手掰到了她腰后:“我饿,我渴。但我想你……我想你,比饿了渴了更甚。”

“哎呀夫君!快起身!这样让别人路过看见了多不好?”妻子耳根通红,言语都有些着急了。

但受客明显把妻子压得更紧了:“老大,老二,不都是在咱家田间地头造的吗?

“你说过,要为我生十余孩儿。他们之中会有人随我们种地,会有人将来拜师成功成为菌毒师,会有人经商,会有人为官吏,各有一技之长,各为师匠……

“而我愿一辈子勤勤恳恳种地,只为日日能吃上你亲自为我做的午膳,晚膳。我们一起,给每个孩儿撑好一个随时可以回来的家……

“我们在这里一起许下的话,还没能一起去把它完成。娘子,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受客完完全全压在了妻子身上,周围一圈秸秆摊开来。

清风泛燥,麦浪翻滚,草芥摩挲。夕阳的余晖烫热了二人颤动的身体。

·

“罄!——”

·

《菌毒师》——第一章15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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