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四月,只要在东北刚刚冒个头儿,婆婆丁便现身菜市场。
再过个两三天,柳蒿牙和刺骨棒之类的山野菜,也会相继出现在东北人家的饭桌上了。
当山野菜成了菜市场上的主力品种之一的时候,连续吃了五六个月“外地菜”和“当地大棚菜”的东北人,也就有了新的选择。
起先,没有人愿意吃的山野菜,长得满山遍野。喜欢吃山野菜的人,只要去野外溜达一圈儿,随随便便就能弄到一兜子。
市场上也有卖,但是,不值什么钱。
如今,可了不得了。
只要一与“野生”这两个字搭上干系,叫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山野菜,价格都被人追得嚎嚎高。
没有满山遍野挖野菜经历的人,不理解市场上那些挎着小筐儿,背着小篓儿,卖纯野生山野菜的小摊贩们,一张口便是比大棚里的山菜价儿,高出一倍的吆喝,再正常不过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要叫个山野菜,就没有纯野生不纯野生的说道儿。
虽然说山野菜,也是开春儿之后,出现在他们家餐桌上的“常客”。
他们也不是不懂大棚里的山野菜与大地上生长出来的纯粹野生的山野菜,差着一点儿意思。
可是,每当摸着自己总也鼓不起来的腰包的时候,就不得不为纯野生和大棚里种植的山野菜,那个巨大的价格差,而犯起了纠结。
于是,他们口中念念有词:
不是野生的吃不起,而是大棚的更有性价比。
东北人受气候条件的影响较大,客观上,就决定了他们“不得不”对从小吃到大的山野菜情有独钟。
没得办法撒。
当覆盖在黑土地上,长达五六个月的皑皑白雪,渐渐消失不见了踪影之后,地皮上,破土而出,冒出来的第一抹绿,大概就是所有生灵一起聊以充饥的山野菜了。
贮存在菜窖里的大白菜,土豆,萝卜,吃了一个冬季之后,当人们再一次吃到不靠大棚罩着,从黑土里自然生长出来的青菜,一定就是婆婆丁和柳蒿牙之类的山野菜了。
别无其他。
所有山野菜的味道,没有不与“苦”字沾边儿的。
这应该就是老辈子人的嘴里,一口一个“苦菜”、“苦菜”的来头儿吧。
只要有一次“满山遍野地寻,撅腰瓦腚地剜,一根儿一根儿地攒”,这种挖野菜的经历,就一定对市场上,小摊贩儿手中的小筐儿和小篓子里,装着的那一根根山野菜的来之不易,而心生敬畏了。
按说,杠得住风吹日晒,受得起霜打雨淋的人,从黑土地里一根一根剜出来的山野菜,背到菜市场,叫个什么价儿,都不算太突兀。
可有价无市,没有成交,自然也就没了生意。
三线小城市里,从大地里剜出来的那种纯粹的山野菜,比大棚里的种的山菜价格高出一倍,虽然说并不算低,可也不应该归类于奇高。
不能用那些没有实验室的实验数据作支撑的这药理,那功效说事儿。
因为,张口就来的“话术”,极不靠谱。
顶风冒雨剜野菜,背后的那份辛苦,大概也只能用更多的钱去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