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湾,紧邻赣榆的海头中学,仿若黄海在此探入陆地的一条蓝色飘带。我第一次在这个季节去看海,第一次独行去看海。
此刻的海边没几个人。一个正往小卡车里铲沙子的男人,几艘船和它们的主人,是不是准备出海的渔民,我不知道。
此时的海边只有我一个路人。不对,应该说是专门来拜访她的客人!
海州湾的海其实很普通。和我以前亲眼见过的海和滩比较,一样的显得雾气蒙蒙,耀眼的阳光也映衬不出蓝天和海水的完美合影。海浪们不厌其烦地把一些秸秆和垃圾丢回沙滩。
她普通如我熟悉的朋友,却因我专门为她而来的初见,展现给我独一无二的风情。
长长的海岸线边,规则地缀满了石头,我以为这只是装饰,用脚一踹,岿然不动,再用手一摇,才发现原来它们已与沙粒下面隐藏的水泥,深深地衔接在了一起。
我坐在石头上,闭上眼睛,让呼吸和起伏的海浪一起,来来去去,融入又净化。此刻,我也成了宽阔的海洋,任何事物都能被包容,变得洁净,回归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地方。我如同海水,怀有无限的自洁能力。
海浪从远处欢笑着一波一波的赶来,一群海鸥也被我唤了过来。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海鸥,层层海浪间闪烁着金色的星子,只只海鸥背上涂满耀眼的白色,它们欢鸣着飞翔。我说“谢谢你们”,许是听懂了罢,它们停在了水面或沙滩,或与水波起伏,或驻足沙滩,摇摆着,打着盹,偶尔回应我“啊,啊!”的赞叹。
海鸥的叫声算不上美妙,但又有何妨,你喜欢与否,这仍是它们自己独特的声音。就像我一样,开心了就唱歌,如果你喜欢我,就会和我一起沉浸而享受。
我陶醉在浪花的拍打声中发呆,待回过神再看,海水竟没打声招呼就已经开始退去,沙滩上露出了成片细碎的晶亮贝壳。
我想走入更深的海滩,脚印里藏着看不见的水痕,踩上去松软如草地。看来时机还未到,太阳会把沙粒晒透,结实地迎接每一个亲吻的来临。
海浪远走,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海水的影子。沙滩变得越发辽阔,纯净地一起静默着的,还有那些绳索,石头和渔船。成群的海鸥和小鸟追赶着猎物,朝水退去的方向飞去。浅浅的水流从沙滩的褶皱里滑过,远方车辆和机器在轰鸣,我和自己的呼吸在阳光下,静静地,热烈地。
时至中午,我沿着原路返回。有一对母子在漫步,有几个人在赶海。一对夫妇拎着小桶朝我走来。
“你们抓的啥呀?”我看着他们的成果问。
“mi liu zi”
“会说普通话吗?”
“不会。”
他们继续热情地为我介绍这里的大螃蟹,公的和母的名字。“mi liu zi只能在开水里迅速过一遍就捞起来,不然全化成水了。”
“你们抓的是那种螃蟹吗?”
“才不是呢,那种螃蟹几百一斤,我们抓的小蟹是玩的。”
他们唤作mi liu zi的,肉呼呼软哒哒一团,如拇指节般大。
继续往前,向地图上标注的海州湾度假村。
看着导航距离成为0,难道这就是海州湾度假村?和刚才一样的海岸线,多了的只是右侧马路边的几间房和停车场而已。
我穿过马路,下了石梯,海滩比一路走来的的干净了不少。年轻的妈妈领着孩子玩沙子,几辆马车停在沙滩上,马儿低垂着头在想心事。这马车难道是载人在海滩边溜达的?正纳闷着,见一辆马车载着人朝海的深处走去。有意思,这才是真正的赶海嘛,朝海水退去的地方追赶。
有个妇人对我喊:“不用坐车,自己走进去就行了。”于是我终于脱下鞋,赤脚走进了水里。哇,这分明是我幼时才走过的烂泥地嘛,软糯细腻。没走几步,我洁白的双脚沾满了淤泥。两辆马车从我身边溅着水花过去,一匹脑袋左摇右晃,步履缓慢,一匹脚步轻快,昂扬着脖颈。前面就是纯净的沙子了,有人在里面蹲下又起身,他们正在自家的海域里收割。
男人一铁锨下去,伸手一掏,就是一个大海葵。我把它放在手心,一会儿就缩成了一个胖乎乎的圆柱体。我瞧见沙粒里一个海葵的脑袋,激动地用手一抓,不知道是谁使劲过猛,抓起一个脑袋,它的身子缩进了水里。觉得自己这一手可真残忍,再见它们的影子时不忍下手了。
朝西的太阳在沟壑的沙滩上,碎在浅浅的水流里,闪烁着星光,我在星光里看见自己快乐的影子,正把海州湾处给我的礼物轻轻地放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