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首创  文责自负

一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同学聚会像是命运安排的一场相遇。毕业了，此前被校规、被高考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学生，就像笼中飞出的小鸟，恢复了自由活泼的天性。班长牵头组织了一场毕业后聚会活动，大家轻松无比，白天去了县城一处景点游玩，晚上又在KTV里又唱又闹。每个人显得很兴奋很激动。

苏浩喝了点酒，脸颊泛红，趁着热闹，坐到林佳身边，轻声问：“你报了哪所大学？”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从志愿填报聊到未来的憧憬，不知不觉间，一种别样的情愫在苏浩心底悄悄滋生。他嗅到林佳发梢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是他第一次挨林佳这么近。苏浩既紧张又兴奋。

在歌厅嘈杂的声音背景下，林佳不得不提高了嗓门说：“我第一志愿报了医科大学，也不知能录取不？你报了哪些大学呢？”说起志愿，林佳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苏浩静静地听着，他有点小小的失落，之前他不知林佳报考了什么学校。他报了些省外的也报了些省内的学校，便如实相告说道：“我第一志愿报了上海的大学，也不知道能不能录取。”心里却想着，要是林佳能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多好。

聚会结束后，苏浩借口自己家离林佳家近，两人顺路，他自告奋勇地担当起林佳的护花使者。夏夜晚风习习，走在林佳身旁的苏浩，内心恰是在燃烧在沸腾，但他生怕自己的鲁莽会吓着林佳，便小心翼翼地听着林佳说话。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拖出一长一短的身影。苏浩真想就这样陪着林佳，一直走下去。

这晚的林佳显得比平时也活跃许多。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这是他俩第一次如此亲近地聊天，苏浩的心跳得很快，他偷偷看了林佳一眼，发现林佳的脸颊也微微泛红。

苏浩家与林佳家的确不远，他没敢告诉林佳，从初中到高中，他不知多少次护送她到家门。他在心中暗自好笑，这个笨蛋，竟然从来没发现身后的自己。他喜欢看林佳走路，看她苗条的身材后背挺得笔直，头上的马尾随着步伐一左一右恣意起舞。

他们很快就走到林佳家门前，苏浩有些不舍地对林佳说；“今天玩得真开心，谢谢你。”

林佳嫣然一笑：“谢谢你送我回家。”转身走进了屋。她进屋很快，甚至于都没有迟疑一下。这让苏浩不免有一丝丝怅然。

隔天傍晚，林佳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惊讶地看到苏浩站在门外，她以为是同学们又组织了什么活动，脱口而出道：“咦，苏浩，怎么是你一个人？他们人呢？”

弄得苏浩一时愣住。来的路上，苏浩心里设想了千万个开头，他以为有了昨晚上月夜相送的铺垫，林佳多多少少明白自己的心意。却不料这个傻姑娘，竟然根本没看出自己的心思，不免有些懊恼。

苏浩只得如实相告：“我一个人来的，晚上我想请你去跳舞，可以吗？”

林佳顿时脸涨成绯色，颇有些难为情地再次确认：“只我们两个吗？”她到底还是那个情感有点迟钝的姑娘。

这也难怪，从男女生互不搭理不说话，到毕业后男女破冰聚会，慢性子的林佳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此前一直专注于学习、根本还没想过恋爱。她不知道，她的白马王子就这么突然地站在她面前了。

苏浩把林佳带到县城唯一的一个露天舞厅，夏天天气热，舞厅里的人不多。夏季舞厅实在不适合约会，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的灯光下，让两人说起话来特别吃力。苏浩很后悔自己情急之下，随口说的这个地方实在不妥，便提议去街上走走。

林佳记得，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如水的月光下，林佳跟着苏浩，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大街小巷。听着苏浩聊起班上男生们的种种糗事，苏浩说起话来声音雄浑带着磁性，他讲得绘声绘色生动有趣，与平时在班上看到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大相径庭，把林佳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正说笑着，眼尖的苏浩远远瞅见班上平时两个关系好的男同学朝他们走过来，林佳有点难为情，第一次跟男生岀来约会便被同学撞见。苏浩一把拉起林佳的手调头就走。

林佳纳闷地问苏浩：“你怎么不与他们打招呼呀？”苏浩说：“我才懒得理他们，我只想与你呆在一起。”说完，镜片后的双眼目光灼灼地盯住林佳，直把盯得林佳羞涩地低下头。

“你真是个傻瓜！”苏浩简直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地说。

苏浩喜欢林佳的事，其实高中班上的很多同学早都知道。他曾给自己关系好的哥们讲过。只有林佳傻乎乎地成了最后那个知道的人。但天性的腼腆、内向，加之学习上的压力，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当苏浩找她向她表白时，她甚至有些小小失落，她原本以为是又一场热闹同学的聚会呢，却只见苏浩一个人出现。两人好上的消息，很快在同学中传开了，他俩成了同学口中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二

林佳和苏浩，从初中起就是同学。苏浩坐在教室的后排，总是默默地关注着林佳。课堂上，他会偷偷地看着林佳认真听课的侧脸，阳光洒在她的发丝上，泛起柔和的光，那一刻，苏浩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

上下学的路上，苏浩也会悄悄跟在林佳身后。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欢喜。偶尔林佳停下脚步，他就赶紧躲到一旁，等她再次出发，才又小心翼翼地跟上。这份暗恋，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苏浩的心底慢慢生根发芽。

高中时，苏浩与林佳同时进了尖子班，两人仍是一前一后座的同学。学业的压力让大家都忙碌起来，可苏浩对林佳的关注从未减少。

一次，林佳生病住院好几天没到学校，那几天苏浩失魂落魄，心就像被掏空似的，脑子总是集中不起来胡思乱想，猜测林佳怎么了？可他也不好意思向其他同学打探她的消息。直到看到林佳重新出现在教室，苏浩才满心欢喜，感到自己满血复活又有学习动力了。

偶尔，苏浩会故意在林佳走出教室时，紧跟着跑出去，倚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假装不经意地看着操场上打球的同学，眼睛余光却瞟着林佳苗条的身影走向走廊的尽头处的公共厕所。除了吃饭和上厕所，林佳几乎不太出教室。苏浩偶尔会在走廊制造一些与林佳的不期而遇，他掐准林佳去走廊尽头的时间，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出教室然后总会在走廊上迎面遇上林佳。

每当这时，做贼心虚的苏浩，在与林佳擦肩而过的瞬间，常常胀红了脸、心跳加速，仿佛自己的小心思被林佳窥见了似的。

林佳从未察觉到苏浩的异样。这么多年、无论是每周一调的座位，还是学校组织的文艺体育活动，两人似乎从来没有近距离的接触，更别提什么交情。他俩是彼此心中既熟悉又陌生的同学，同学这么久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当苏浩在高中分班表上看到林佳的名字，心中抑制不住地欢喜。对林佳而言，看到曾经的同学与自己分在同班，只在一瞬间觉得，哦，原来他也分在咱们班上啊。在新的班上多一个熟悉同学，仅此而已。

苏浩是个沉默的男生。他性格内向话很少，除了与同桌男生讨论学习上的事情，没见他有其他活动。他不像别的男生，课余打打篮球什么的，或者在校运动会上获个奖出出风头多少吸引女生的注意力。

苏浩与林佳一样，都是用功的好学生。林佳也是个将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的乖乖女，都说青春期少女心思细腻敏感，可她在情感方面特别迟钝，她的目标是考上心仪的大学，她对班上哪个女生与哪个男生好上了之类的八卦从不关心。

从他们踏入高中的第一天开始，班主任天天给他们灌输考上大学的重要性，他那句“高考意味着今后你们穿皮鞋和草鞋的问题。考上大学穿皮鞋，考不起穿草鞋”皮鞋草鞋论，从高一入学之初讲到高三实在深入人心，成了全班同学耳熟能详的名言警句、更成了苦逼学生学习的动力。要知道当时，人们把考上大学的学生称之为天之骄子。

苏浩的功课很好，老师对他的期望很高。毕业高考在即，他不敢拂逆老师的教诲，更不愿早恋耽误学业。

他们是年级尖子班的学生，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个梦想，年少的他们，有的甚至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刻在书桌上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大学扩招前，极低的大学录取率逼得他们不得不紧绷了弦，把学习作为自己的唯一任务。更奇葩的是，学校的男生女生严格遵照楚汉交界互不往来互不搭理，偶有胆大的男女生探讨一下学习上的问题，也会引来其他同学的讪笑。

三

收到录取通知书，苏浩与林佳不由得有些遗憾，他们不在同一座城市，林佳被省内一所医学院录取，而苏浩则被上海的一所大学录取。林佳学的学校王牌专业儿科，苏浩学的计算机专业。

刚刚相爱的两人，就将面临异地恋。

鸿雁传情成了两人维系感情的重要方式。每天给林佳写信，成了苏浩每天必修功课，他给林佳分享自己学校里的趣事，讲自己看了什么书，上了什么难懂的专业课，讲上海的饭菜不好吃，讲某次停电自己被关在电梯中，想到要是电梯出故障就这样离开林佳的心有不甘，也讲同寝室某个上海男生偷懒，一个学期不洗床臭翻了寝室……当然，也会讲他对林佳的思念。

他们在信中大部分讲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但他们喜欢这种分享。读着信上那些有趣的事儿，仿佛感到在彼此的身边一样。苏浩虽是理工生，但他心思细腻，他的来信每次都把信封撑得鼓鼓囊囊的。

林佳收到苏浩的信，看着信封上苏浩那洒脱帅气的字儿，心中总是充满欢喜，仿佛看到苏浩站在自己面前，狡黠地眨巴着双眼。捧着信笺她都能感受到他赤诚热烈的爱。

他们急切地盼着在寒假的相见。林佳学着寝室其他女生的样，学会了编识毛线活，她第一件作品就是给苏浩精心编织的一条围巾。她把对苏浩的思念，密密地织进围巾的一针一线中。她在信中大胆地对苏浩说：“我要用围巾把你捆住，让你跑不掉。”

苏浩回复她：“我已落入你的魔掌，此生无力逃出生天。我愿意。”

苏浩告诉林佳：“在书校，看见别的同学成双成对的，我的心好失落。真想立刻飞到你身边。”

听苏浩讲起学校播音室有个女生是艺体特长生，人长得特别漂亮，吸引了众多男生。周末学校舞厅里，不少男生排队请她跳舞。林佳略有醋意地问：“那你是不是也排过队啊？！”急得苏浩立马澄清，我也是听人瞎说呢，看周末我不在给你写信吗？下次的信中，林佳便会看到，苏浩在信的落尾处画上一颗红心，上面写着林佳的名字，苏浩告诉她：“傻瓜，看，我的心上只有你。”

县城公园见过他俩太多浪漫与憧憬。湖边一排垂柳，微风拂过，柳枝轻轻摆动。苏浩和林佳常常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

他们也去图书馆看书，去看电影，他们为书中电影中的人民命运讨论。坐在县城空旷的广场上旁石梯上，他俩为刚看完的电影《卡萨布兰卡》争执起来。苏浩为男主里克愤愤不平，他觉得明明女主与初恋当初那么相爱，二人再次重逢后旧情复燃，但生死存亡之际，女主竟然最终选择追随丈夫而去不是留在初恋身边。

他说：“实在是匪夷所思，明明她也爱初恋，最后还是放弃了初恋选择了随丈夫走。”林佳站在女性角度分析，表示对女主选择的理解认同。说：“不管怎样，她后来毕竟结婚与丈夫也有感情呀，当然要跟着丈夫走。”苏浩不可思议地看着林佳，若有所思。

一天，苏浩郑重其事地对林佳说，他要带她去见父母。林佳害羞不愿去，苏浩急了，说：“这事关系着我俩的未来。丑媳妇迟早得见公婆。”

从苏浩家出来，林佳这才得知苏浩那么心急火潦地急着带她见父母的缘由：有人给苏浩介绍女朋友，中间人直接找到苏浩的爸爸，想把某局的千金介绍给苏浩。苏浩这个举动，无疑是想给林佳吃一颗定心丸：我只爱你。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他俩恋爱快四年了。郎才女貌的两人成了同学眼中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林佳偶尔也会对两人即将面临的毕业去向隐隐担忧。她担心将来如果毕业分配不到同一个城市，那么他俩的感情也将面临考验。

想到这些，林佳不免气馁。她不止一次问苏浩：“都说初恋走进婚姻的比倒太低。我们将来会结婚吗？”苏浩便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说：“我的心里，从十二岁那年初见你，就一直只装得下你。别说傻话，我们将来肯定会结婚。”

他们也会一起憧憬未来，想象着毕业后的去向以及未来生活，他们要在同一个城市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他们要一起去看更多的风景，每当林佳忧心两人未来不能分配在一起前景不明时，苏浩便抱紧了林佳，对着天上的月亮信势旦旦地发誓：“我，苏浩，此生非林佳不娶！”林佳便仿佛看见了苏浩那颗挚爱的心，沉浸在幸福之中。

苏浩给林佳讲起父母长辈间为经济产生的恩怨，感叹道：“林佳，我们以后结婚了，我就把工资全给你，我不可能为经济的事和你吵架。”

林佳笑道：“全交给我，那你平时自己人际交往应酬咋办？

”我打报告，你再返回啊！”苏浩说。

“不怕被人笑话你是粑耳朵吗？”

“不怕，我就想当一个幸福的粑耳朵。”

两人就这样互相打趣着说笑。林佳望着眼前帅气的苏浩，他是那样的优秀，又是那样的有趣。他们爱得炽热又纯粹。她沉醉在这样美好的时光中。

四

大学毕业后，林佳回到家乡医院成了一名儿科医生。科室的工作很忙，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天天与苏浩的书信来往。苏浩为此没少生气。他俩仍是异地恋。苏浩在离林佳不远的城市。一个月回来看林佳一次。

大学毕业时，苏浩也曾面临着工作的抉择。他学的机算机，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合同来自南方某城市，可一想到要远离林佳，苏浩他满心都是不舍。犹豫再三，苏浩一咬牙，拒了那份高薪的offer。因为违约，苏浩面对高额的违约金，相当于他未来五年的工资。为此，苏浩与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但苏浩心意已决，他只想留在林佳身边。毁了那份工作offer后，苏浩选了离林佳车程一小时的城市。

周末的时间很短，苏浩开始经常回来看望林佳。苏浩的父亲对此不满，说年轻人应将重心放在工作上，而不是卿卿日常。

苏浩的母亲倒是一直喜欢文文静静的林佳，林佳漂亮温柔，又是医生，以后家里有个医生儿媳也不错。见两人感情稳定，便时常催促他们结婚，也算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反倒让苏浩林佳吓了一跳，虽然两人恋爱时间不短，但毕竟是刚毕业不久，两人都说年轻不急。苏浩母亲说：“年轻啥？你爸像你这么大，都有你姐了。”

苏浩想起单位上的同事，年纪只比自己大5岁。小孩子已经4岁了，应该结婚得也早。便笑着对林佳说：“结婚也行，以后咱们还未老，孩子已长大了，多好。”林佳听后觉得结婚也不错，满心欢喜，开始憧憬着两人的婚礼、她精心挑选包喜糖的盒子、规划着未来的家。她想象着，未来的家要有一个大大的阳台，种满鲜花，每天清晨，阳光洒进来，能和苏浩一起享受美好的时光。

命运的齿轮加速转动。

一个灯光迷离、音乐震耳的舞会上，酒精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几天没收到林佳书信的苏浩，心中闷闷地，他知道林佳工作忙，忙得顾不上天天给他写信。这天在单位上吃过晚饭后，他信步走进附近一家舞厅，震耳欲聋的声音中，他结识了热情似火的赵敏。赵敏留着披肩长发，丰满的身体裹着紧身短裙凹凸有致、烈焰红唇，举手投足间满是热辣与大胆。她在舞池中肆意舞动，眼神大胆又炽热，一下子就吸引了苏浩的目光。

两人在舞池中相遇，几句热络的交谈后，便被这暧昧的氛围彻底裹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他们一直跳到舞会结束。赵敏是附近一名技校学生，苏浩送赵敏回学校时，学校大门早已关闭。当晚，赵敏跟着苏浩回到他的单身宿舍。激情过后，苏浩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可赵敏的热情似火与主动让却他难以抗拒，这份新鲜刺激，是与林佳恋爱这么多年来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他贪恋这份感觉。第二天，赵敏回到学校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苏浩处。苏浩沉醉在赵敏的温柔乡中，早已把林佳抛之脑后。

一天，林佳突然意识到，她已有快十天没收到苏浩的来信。这是他俩交往几年来从未曾有过的，林佳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周末，林佳来到苏浩的城市，从苏浩躲闪的目光中，林佳得知了一切，在苏浩的宿舍，她看到阳台上晾晒的一些女人内衣物。很显然，苏浩移情别恋了。

林佳顿觉天旋地转，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人，曾经那个信势旦旦发誓非她不娶的人，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陌生。她踉跄着哭着跑出来，雨水顺着林佳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的心，像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碎成了无数片。

苏浩紧跟着追岀来，林佳奋力挣脱他的手，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这个给她带来那么多美好记忆如今却猝然把她扔进深渊的男人，绝望地大声质问：“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吗？不是说马上结婚吗？”苏浩面无表情地说：“林佳，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俩不适合。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苏浩的嘴巴还在不停地巴拉巴拉，林佳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变心的男人就像头面目狰狞的恶魔那样可怕。眼前这个男人让她感到恶心。是的，是他把她带至繁花似锦的爱情森林，现在又是他，把她扔在这充满陷阱的森林之中中。她如同一只迷失在迷宫中的小鹿，满心都是对未知出路的惶恐。

林佳不知道自己怎样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家中。－路上，想起两人相处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终究敌不过别人的一夜情，泪水就忍不住直流。她想不明白男人会如此擅变啊？明明前不久两人还在憧憬着结婚，转眼间又爱上了别人多么的冷酷与戏剧化。过去那个痴情的人去哪里了呢？

得知苏浩移情别恋，苏浩的爸爸勃然大怒，他打电话给苏浩，在电话中他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账东西！给我立刻回家！”苏浩的妈妈更是急得不行，四处找来众多亲友，她们轮番劝说苏浩别一时糊涂。

可苏浩像是着了魔，根本听不进去。他沉浸在赵敏带来的新鲜刺激中，赵敏的野性奔放让他着迷。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学生的苏浩，整个学生时代，他接触到的都是林佳那样刻苦学习的女生。她们含蓄、矜持、被动。

像赵敏这样野性泼辣的女孩，苏浩生平还是第一次接触。第一次带赵敏回宿舍的那天晚上，他不敢相信赵敏真的就跟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单身宿舍。他喜欢她的直接、喜欢她粗鲁地说笑，哪怕是脏话，在他听来也是那么有趣。赵敏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当他百无聊赖踏进舞厅大门时，他仿佛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见识过的世界。

对林佳，苏浩除了说抱歉找不到其他词汇。

苏浩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回家了，苏浩的爸妈把林佳也叫到家里，现场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就在这时，苏浩像是发了疯，突然大声唱起了《让我一次爱个够》。他的声音颤抖，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可在林佳听来，这歌声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她的心。

看到苏浩那绝决癫狂的样子，林佳感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那么的陌生与冷酷，仿佛他们从不曾相识更不曾相爱。林佳知道，她的初恋已覆水难收。它来得突然，去得猝不及防。它就象夏天的天气，明明晴空万里，转眼间却狂风呼啸暴雨骤起。她的人生下起了暴雨。不，不是暴雨，暴雨很快就会过去，而是她此生漫长的潮湿，她觉得自己就像溺水的人，将永远困在这潮湿中，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暴雨。

林佳面无表情地对苏浩说，你走吧。从此，《让我一次爱个够》这首歌，成了林佳心中的一道疤。只要一听到这首歌的旋律，那些痛苦、背叛的记忆就会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痛苦不堪。

林佳把自己关在家，翻出她与苏浩那些曾经的合照，那厚厚的几大捆来往的信件，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痛不欲生。她的初恋，始于炎夏，在凛冽寒风中，凋敝了。她哭着把两人的通信、照片扔进火炉。既然真情留不住，那就当从未发生过，就当梦一场。

从此后，林佳一心扑在工作上，让满满的工作塞满生活，使自己没时间去回忆去伤心。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会过去，时间会疗愈一切。可一想到自己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将成为漫长人生的一段曾经的经历，她就黯然神伤，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心疼得无法呼吸。

林佳告诉自己要坚强，生活就是这样残酷。失恋算什么？身边的同事朋友看不到林佳的伤心难过。当有人问起她很久不见苏浩来找她时，她只淡淡地说，我们分了。同事们都不信，说：“什么时候分的？怎么都没看见你难过？”林佳苦笑：“失恋是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把要死要活写在脸上？”

只有林佳自己知道，每当午夜梦回，她内心的百般挣扎与痛苦，她想不明白，明明曾经相爱着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变心？而且变得那样绝情？这可是她的初恋啊。都说初恋是美好的，可她的初恋却充满苦涩。她对恋爱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她不想恋爱。

四

赵敏学习成绩不好，上中学时她跟着一群社会上的小混混，逃课、抽烟、喝酒，是让学校老师头疼的存在，高中毕业不出意外落了榜。家里找关系让她上了技校。在技校她很快与一群男混混打得火热，她的热情火辣也吸引了学校一位有妇之夫，成了他的情人，男人的妻子发现丈夫出轨后闹到学校，赵敏在原来的学校呆不下去。家里人再次托关系，想法把她转学到苏浩所在的城市。

苏浩在舞厅遇到她时，赵敏从另一座城市转过来不到半年。她在学校与同学们合不来，寝室的女生看不惯她浑身上下的那股骚劲儿，她对寝室那群清汤挂面的女生也毫无兴趣。她与她们谈不到一起，这个学校从她内心讲根本不想来上。可是家里人告诉她，以她高中毕业学历，家里无法将她安排一个像样的工作。为了工作，她只得忍着。到舞厅也是她发泄自己情绪。两个原本不同轨迹的人在舞厅相遇，上演了一出天雷勾地火的把戏。

林佳自从毕业到医院工作后，工作忙起来时不能再像上学那样，保持每天与苏浩书信来往，苏浩偶尔抱怨林佳，对病人比对他还细心耐心，对他的关心也少了。林佳无奈在地告诉他，自己工作的确忙啊，更何况有时还要值夜班。

尽管苏浩的父母放狠话，除了林佳，他们不会认赵敏踏进自己家门。但天下哪个父母能犟得过儿女呢。苏浩的母亲骂：“书都白读了，找这么个野女人。真是家门不幸啊！”苏浩却对此充耳不闻。

赵敏知道苏浩家人对她的态度，但她满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苏浩与林佳彻底分手没？她天天缠着苏浩，问：“你给林佳说了咱俩的关系没啊？”苏浩一脸轻松：“亲爱的，不要担心，我和林佳早已分手啦。”不久，赵敏告诉苏浩她怀孕了。

苏浩和赵敏的关系还没得到家人的认可。他也不想这么早就被孩子拴住，他还没玩够呢。赵敏更不想要孩子。做人流对赵敏来说这不是第一次，高中时她为黄毛流过二次，在技校为中年男老师流过一次。接待她的医生抱怨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啦。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做好安全措施？子宫刮薄了，等以后想要孩子就难了。”赵敏心里嘲笑医生大惊小怪：“谁说不容易怀，老娘这不流了这么多次，还在怀吗？”

赵敏从技校毕业后，苏浩和她迅速扯了结婚证，就开始了新的生活。苏浩每天去上班，赵敏则在家里看看电视或者出去与朋友打打麻将。日子过得轻松自在。起初，他俩生活好像还不错，赵敏的外向活泼劲儿让苏浩很受用。两人的日子看起来热热闹闹。

一天，苏浩在上班时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电话中女人说他老婆勾引自己的丈夫，让他把自己的老婆看好，不要去勾搭别人的丈夫。苏浩有如五雷轰顶血冲脑门顶，他操起电话拨打赵敏的电话，却被赵敏挂断。不出意外，赵敏又在麻将桌上。她不在麻将桌上便是与狐朋狗友在酒桌上。

苏浩想起前不久自己发现的赵敏几封信件，其中一封信的内容差点更是让苏浩气晕过去——一个男人在信中质问她，“为什么要脚踏两只船，明明与自己耍朋友却又和别人好上了？还悄悄转学走了？ ”苏浩不知道这是哪个男人，当时他的头都要炸了。

苏浩记得，他与赵敏刚在一起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时，她曾傲骄地告诉他，她有很多追求者但她都没看上，意外之意她看上他是他的幸运。

苏浩想等赵敏回来质问，他打电话让赵敏马上回家，结果赵敏告诉他自己走不开。等到凌晨二点过，赵敏终于回家，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苏浩，像头红了双眼的困兽，“腾”地一下站起、冲上去抓住阿敏的头往墙上撞：“你让老子的脸都丢光了！今天有个女人电话都打到老子办公室了，还有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阿敏轻篾一笑：“切，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那不是见不得我过得好的人嫉妒我吗？她们的话你也信？至于信件嘛也是不知你说的什么？我不是早就告诉你，当时年很多人追求老娘吗？都是陈年旧事，你那么认真干嘛？我还不是给你打过胎？再说，你和林佳之间就干净吗？”她理直气壮地说完这些话，顺手把苏浩手中的信一把夺过去，三下两下撕成碎片，扔在地上。那些碎片，恰如苏浩破碎的心。

苏浩想起自己曾把阿敏混社会的那些不良习气当作侠气，恨不得狠狠扇自己耳光。愚蠢啊愚蠢。“婊子！咱们离婚！”苏浩愤怒地一字一句骂出这个词。他恨，恨自己当初怎么这么鬼迷心窍。他想起林佳最后一次见他时的目光，那目光中有伤心、不舍、责怪、绝望。如今，他终于也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哼，说得轻巧。凭什么要离婚？你忘了当初怎么把我骗到你宿舍去的吗？装什么清纯男人？”赵敏摸摸自己的肚皮，继续说：“难道你忘了上周我告诉过你，我们的孩子现在已经两个月了。再等几个月，你就要当爸爸咯。我可不想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哼！”阿敏轻篾地说完，撩了一下自己的披肩长发，扭着丰满的身子转身走进卧室。

苏浩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不错，那些事的确是婚前发生的事情，可陌生女人的电话又是怎么回事呢。可眼下赵敏肚子里已有了孩子也是事实。苏浩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赵敏地私生活如此混乱。

结婚后，苏浩认识了赵敏的很多朋友，他一度认为他们都特别仗义，比那些嘴上说着漂亮话背后却干着不仁不义之事的所谓文化人靠谱。如今他只觉得自己愚蠢，一个愚蠢的接盘侠。错把滥交、粗俗当作有个性。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相识之初，赵敏就胆敢跟着他回了自己的宿舍。他原以为自己拐了一个学生妹，不料却被学生妹玩弄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现在怎么办？是的，阿敏正怀着自己的孩子。婚，肯定是离不了的。苏浩充满悔恨，悔自己不该去翻赵敏的旧物，如果不翻，那他便不知道她过去的那些事，那么他俩还能像以前一样。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而且今天又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这电话让他感到作为一个男人的耻辱。在内心他无法说服自己坦然接受面对这些破事，有如鱼刺梗喉。苏浩在内心试着说服自己接受赵敏的一切，可他做不到。

自那之后，苏浩与赵敏之间冲突不断。赵敏本不是贤惠的妻子，平时家里只要不是脏得让苏浩看不下去，她是绝不会主动打扫卫生的。她每天打麻将都忙不过来呢。生了孩子后，苏浩本想着为了孩子好好过日子，可赵敏对孩子根本不上心，整天在外面瞎混。苏浩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孩子总是哭闹，只有听着麻将声才能安静下来。赵敏反而不无得意地说：“咱的孩子胎教麻将，以后打麻将肯定比他那不中用的老汉强。”

孩子生病时，也是苏浩与母亲抱着孩子跑医院，在医院的走廊里，苏浩看着怀中虚弱的孩子，满心都是无奈和心酸。

这年春节家宴上，苏浩与赵敏一番口舌之战后再次掀了桌子，说；“这日子他妈的无法过了。”年过得索然无味。母亲指责苏浩当初不听人劝阻自食恶果，父亲则让苏浩他们赶紧滚，一家人吵得乌烟瘴气。

苏浩觉得自己的世界，乌云蔽日，找不到一点生趣。

春节高中同学聚会上，苏浩终于见到了林佳，林佳已经好几年不参加同学聚会。他知道林佳是在回避他。没想到这次林佳竟然出现了，她仍像从前一样的安静，安静地坐在那看同学们说笑。他对林佳心生愧疚，想对林佳说对不起，但林佳冷淡的态度表明不想搭理他。

苏浩去给林佳那桌女生敬酒，轮到林佳时，林佳丝毫不领情坐着不端杯子，旁边的女生起哄，林佳只冷冷地说一句“谢谢，我们就算了吧。”弄得苏浩尴尬不已。

苏浩喝得大醉，回头看却已不见林佳。他给她发短信“别忙走，等我。”林佳也并未回他。他知道，林佳还在恨他。他听男同学讲，林佳已与一个男医生结婚。

五

林佳在工作中，每天见到的都是年轻的爸爸妈妈。也算是生活的缩影吧。她看见很多靠谱的爸爸，他们爱自己的老婆孩子，孩子病了他们会忙前忙后照顾、熬夜守着幼儿却让妻子回家休息。她很羡慕这样的妻子。她觉得这才是有担当的男人，这才是父亲的样子。当然，也有不靠谱的爸爸，到了医院一脸懵，干什么都不知道。

林佳与苏浩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再相信爱情。她拒绝去相亲。母亲为此骂了不知她多少次，说她死脑筋，魂都被苏浩勾走了。林佳知道自己并不是还恋着苏浩，她知道自己只是对爱情害怕，她不太相信爱情。她也害怕开始谈恋爱，没有开始便没有结束。

苏浩给她上的这堂爱情课，让她摔了个大跟头明面上大家看不到她受伤，可暗底里她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她是学医的，她甚至觉得爱情不过是三个月的荷尔蒙在作祟罢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想恋爱，只想好好工作。

都说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良药。

林佳并不是单身主义，对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行为，也觉得不妥。医院里有几个医生对她示好，她假装看不见。她觉得与苏浩的感情已将她燃烧殆尽，如今再难为爱燃烧。对于恋爱，她不抱任何期待幻想。

林佳与丈夫王超算是闪婚。

就是觉得彼此条件相当、年龄合适，加之结婚可以分大房子，那么就结了吧，算是完成人生一个阶段的任务，对老妈也笄有一个交待。林佳不想看到母亲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再操心。

林佳与王超是同一个医院的医生，每天中午吃饭时总能在伙食团遇上。王超比林佳早两年毕业到医院工作。王超写信追求她邀请她看电影，她嗤之以鼻，觉得何曾相似的情节，男生追求女孩子都是用这几招吗？请吃、请喝、请看电影？但架不住王超的穷追猛打，便同意与他接触。

林佳对王超说：“可以接触一下，但不能对外公开。万一以后不成功，被同事知道了反而尴尬。”王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表示同意。出去看电影，两人不会同时进影院，散场时林佳要求王超与她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王超笑：“你以为咱俩这地下工作能保持多久？”林佳蛮横地说：“不管，能有多久算多久。”

林佳从不问王超的过去，她对他的过去不感兴趣。她从不问王超之前是否有过女朋友之类。王超比苏浩更帅气，可林佳对他却没有苏浩的那份迷恋。对的，就是不迷恋。他们是最平淡的恋人。

浅浅交往四个月，林佳对王超说，我们结婚吧。反把王超吓了一跳，说：“我们这进度会不会太快了点？”林佳被自己的大胆也吓了一跳，但话已出口便鼓足勇气继续说：“快什么？我们在同一个医院，我还不知道你是啥样人？而且，单位正在新建的住房，只有双职工才能分上三室一厅，难道你不想分大点的房子？”

王超说：“我可不想你是因为房子才想与我结婚，你爱我吗？”林佳心灰意冷地想“什么爱不爱的，爱能当饭吃？”嘴上却反问小王“你说呢？”两人就这么匆匆地结婚了。

王超父亲早逝，母亲一手拉扯他们兄妹三人长大成人。从小的生长环境，养成了王超少年老成的性格。他成熟稳重，业务能力极强。与林佳恋爱前，他的业余时间多数宅宿舍看业务书藉，不打牌也不出去跳舞不出去喝酒没有不良嗜好，在单位上的口碑不错。

林佳想，王超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今后也会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爸爸。就像儿科里看见的一些病儿的好爸爸那样，他们会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他们会为生病的孩子紧张，会主动找医生咨询孩子病情治疗方案，会陪孩子玩耍，把熬夜看守幼儿输液却把妻子吼回家休息。林佳觉得王超以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事实证明林佳赌对了。王超的确是个好丈夫好爸爸。林佳哪怕小小的感冒也会被他逼着喝下很多热水，他说多喝热水排毒缓解感冒不适症状。林佳自己是医生，当然也有这样的常识，可她有时就嫌麻烦想拖，王超就会监督着她喝直到她痊愈。

王超喜欢锻练跑步，与林佳结婚后，王超说林佳身体瘦弱需要加强锻练，他带着林佳跑步。于是人们常见清晨，两人并肩出入医院宿舍晨跑的身影。林佳对王超越来越依赖，在王超的影响下，林佳逐渐变得开朗明媚起来，过去那段痛苦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林佳生了孩子，王超把自己的妈妈接来照顾林佳母子，王超的妈妈很贤惠，她给林佳换着花样弄好吃的，把林佳养得白白胖胖。王超担心孩子晚上吵得林佳休息不好，他就带着孩子与自己一起睡。

林佳有时看着打闹的王超父子俩，偶尔也会想起苏浩来。但奇怪的是，她不再伤心难过了。她觉得王超就是带她度劫的那个人。

林佳有时开玩笑说，“别人都是先恋爱后结婚，我俩是反着来的。”

“你这个色狼，说，是不是看中了我的帅气，生怕别人抢了去，先下手为强直接把我打来吃了。”王超打趣道。

林佳说：“想我肤白貌美大长腿也不差啊，便宜你小子啦。”

说起来，两人在一起也许冥冥之中真是有天意，工作前两年，王超想着为母亲分担抚养弟妹的重担，他并无心思去恋爱。对单位的女医生女护士从来没心动过。

可见到林佳，让王超有了恋爱的冲动。他看着她索群寡居，独来独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单位上集体活动，她也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某处角落，神色淡然，一副高冷的模样。有时他听说单位的某某在追求她，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过段时间，又听说某某被拒绝，他在心里便长舒一口气。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那样郁郁寡欢，不苟言笑。她越冷淡，他越想靠近她这个高冷的姑娘。

王超与林佳在一起后，时常打趣林佳，表面上看起来像个女神，背地里却是一个胆大妄为的色狼。他指的是林佳主动提出结婚。他说自己本是追逐的猎人，不想反被狼吃掉。说起这些趣事，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久，王超被提拔为科室副主任。夫妇俩成了医院中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六

苏浩的日子过得很不顺心。他被阿敏混乱的私生活彻底伤透了。他通过网络聊天，他与无数个女网友见面、开房，一个接着一个，他对她们毫无感情，觉得自己如同如行尸走肉一样。

赵敏更加有恃无恐、毫不示弱，她又和自己的一个麻友走到了一起。平日里，赵敏毫不避讳，她以打麻将为由，时常和那个男的出双入对，仿佛在向苏浩示威。

苏浩的孩子从小身体弱，经常感冒。再一次高烧后，被确诊为白血病，医生说需要父母的脊髓来做配型治疗。苏浩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去做了检测，可结果却让他如坠冰窟——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那一刻，苏浩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他望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孩子，又看看一脸无所谓的赵敏，心中的愤怒、痛苦和绝望交织在一起。他冲着赵敏怒吼：“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赵敏沉默不语，其实她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段时间，除苏浩外她与另外三个男人都保持着关系。苏浩对着阿敏脸上就是几拳。赵敏狂叫着扑上去。两人撕打在一起。两人的打架已成家常便饭。

苏浩彻底失控。

赵敏一个没防备，往后摔倒，脑袋磕在了旁边的桌沿上，顿时鲜血直流。苏浩站在那儿，一下子懵了，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赵敏，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赵被抬上车，苏浩也跟着去了医院。一路上，他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赵敏是轻伤，并无大碍。赵敏出院后，苏浩以净身出户的条件换取了与赵敏的离婚。

离婚后的赵敏对苏浩怀恨在心，她向相关部门检举苏浩在工作中有收受红包以及养情人等违规行为。很快，苏浩被停职调查，在漫长的调查过程中，他的生活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苏浩的身体开始越来越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每次去医院看病，医生都只是开些简单的药，说他是压力太大，要好好休息。可他哪有心思休息。

林佳如今的生活是那么幸福，她已是医院的儿科主任，丈夫是年轻有为的医院副院长。而自己，这么多年折腾下来，工作家庭一无所有，身体健康亮起了红灯，生活得一地鸡毛。

“林佳，对不起当年我伤害了你，”有一次，苏浩忍不住发短信给林佳。为当年伤害她的事非常忏悔，并说自己当年少不更事，希望得到她原谅。

过了几天林佳回复他：“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重要的事配合医生先把身体养好。向前看不纠结。”

苏浩心里却还是一片迷茫。他知道，自己和林佳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了。

一天，苏浩上班时突然晕倒了。同事们赶紧把他送到医院，这次检查的结果却让他如坠冰窟。他患上了严重的肝硬化。需要立即治疗。

浩住院时，林佳托在医院工作的朋友看过他一次，带着些营养品和关切的话语。听着林佳朋友的讲述，苏浩觉得自己和林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其实，苏浩曾经远远看见过林佳一家三口幸福在一起的样子。有一瞬间，他甚至幻想林佳身边是自己多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苏浩的病情慢慢有了好转。出院后，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他要重新开始。

九

出院后的苏浩，凭借着自己对互联网行业的热爱和执着，开始创业，创业初期充满了艰辛，资金短缺、技术难题、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座大山横亘在苏浩面前。但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找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在经历了无数个日夜的拼搏后，苏浩终于在竞争激烈的行业中站稳了脚跟，公司逐步走上正轨。可这成功的喜悦，却始终无法填满他内心深处的失落。

回想起过去，苏浩的心中满是苦涩。过去那段失败的婚姻就像一场噩梦，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前妻私生活的混乱让他备感耻辱，两人离婚前的官司让他身心俱疲。

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林佳的身影总会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那个他在最纯真的岁月里遇到的女孩。他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想起一起憧憬着未来的日子。他们的爱是那么简单纯粹。可后来，由于自己的糊涂，自己的移情别恋，弄丢了那么好的她。想起这些，苏浩就懊悔得要死，心里隐隐作疼。

如今，苏浩的事业终于有了起色，他的心中又燃起了对林佳的思念之情。

苏浩约林佳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当林佳走进咖啡馆的那一刻，苏浩的心跳陡然加快。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成熟和温柔。

“林佳，好久不见。”苏浩有些紧张地说道。

“苏浩，好久不见。”林佳微笑着回应。

“林佳，谢谢我生病时，对我的关照。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苏浩终于打破了沉默。

“都是老朋友了，说什么见外话。听说你的公司发展得很不错。”林佳叉开话题，转问苏浩公司近况。很明显她不想接他的话题。

“公司是走上正轨了，但这些年，一直是你支撑着我坚持下去。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苏浩看着林佳的眼睛，真诚地说道。

林佳微微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回不去了。”

“不，林佳，我知道我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苏浩急切地说道。

林佳抬起头，看着苏浩，眼中满是无奈。“苏浩，我很感激你对我的这份感情，但我已经结婚了。我有幸福的家庭。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也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苏浩的心一沉，他知道林佳的话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林佳，我尊重你的选择，”苏浩说道。

“谢谢你，苏浩。也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林佳说完，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苏浩望着林佳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了当年他与林佳讨论电影《卡萨布兰卡》时的情景，外面的世界依旧繁华热闹，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孤独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