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烟味汗臭味混成一股奇异的味道，李晓作为资深网民，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晚上六点了，他有点饿了，向网管买了盒泡面，草草应付了事。

他是个打工仔，寻份日结工，赚个饭钱、网费就窝在网吧泡上两三天，没钱了再打工，循环反复，日渐颓废。“梦想”这种词汇早已经在他心里死亡了。白日吃喝玩乐，夜里做着不切实际的发财梦。

他除了打游戏，也爱看游戏直播，尤其爱看小姐姐打游戏。最近，他注意到一位叫“小墨”的女主播，她的长相完全符合男人心中的“初恋脸”的标准，声音又好听。

他没有钱打赏，榜一榜二是飞机坦克不要钱似地送，他只买得起荧光棒，这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小墨每晚11点下播，他也准备下线去打游戏去，突然系统弹来一条私聊消息，“你好，认识一下？”消息来自小墨。

做梦吗？他扯扯自己的脸，疼得他直叫唤。

他的ID名字，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

自此，两人每天晚上都会聊天，在直播间的互动也更加频繁，他为了给她送更值钱的礼物，也开始出去工作，虽然还是日结工，但是工作态度认真了不少。他把赚来的钱都存起来，给她刷礼物。

“见一面吧”

李晓看着她发来的消息，心脏砰砰乱跳，这个进展会不会太快了，该不会是什么仙人跳吧。但转念一想，自己穷鬼一个，别人也没有仙人跳的必要。算了，人家姑娘都不害怕，我一个男人何必畏手畏脚的。

小墨选了一家状元米线，几块钱可以吃满满一大碗的实惠小吃店。他提出去更贵点的地方，他工作攒了点钱，请客吃饭足够了，但被她拒绝了，她说她就好这口。这赶巧了，刚好他也特别好这口，以前在老家，几天每天都会去街上点碗米线吃。

晚上，两人去了酒店，可奇怪的是，他一进房间，突然全身无力，头昏昏沉沉的。不好，她是不是趁我上厕所，偷偷下了安眠药，难不成真是仙人跳，也不对啊，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就躺倒了，安稳地睡着了。

他终于睡着了，她终于可以无所顾虑了，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横流。

第二天，他醒了，毫发无损，可她已经不在了。打开手机，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微信和电话了，只有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提示他卡里新入账了5万元。这下他彻底懵了，谁给他转了5万元，是她吗？

他迅速找到了最近的一家网吧，登录平台，却发现自己之前和小墨的聊天记录都被清空了。“昨天为什么给我下安眠药，是你给我转的5万元吗”，不一会儿，她把他拉黑了。

他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一时回不过神来，回想这几天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场梦啊。

当晚，他真的做梦了，他梦到了车，女人，血迹，120，哭喊的老人，各种记忆碎片慢慢地拼凑成一段完整的记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其实，小墨与跟他见面的小墨是两个人，或者说，小墨的身体被他死去的前女友占用了。她是鬼魂，但因为她有执念，一直徘徊在阳间，入不了轮回。她的执念就是李晓，她不想看着他颓废，她发现他喜欢看小墨的直播，就借用了她的身体与账号与他聊天，鼓励他出去工作。那5万元是在她占用小墨身体期间，他和别人给小墨打赏的钱，她都给了他。

两年前，两人去领证的路上不幸遇到醉驾的车辆，车直愣愣地冲着他开来，她推开他，自己却卷入了车轮下，抢救无效身亡。这一切对李晓来说，是莫大的刺激，他失了忆，选择性失忆，只失去了车祸这一段记忆，他的家里人怕她再受刺激，扯了个谎，说她嫌弃他穷，和城里来的大老板跑了。所以后来他咽不下这口气，跑去城里打工。可花花世界迷人眼，他很快就在这繁华的大都市里迷失了……

他是哭醒的，泪水把枕头都洇湿了，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她牺牲了生命让自己活了下来。即使死了，还挂念着自己，还记得自己最爱吃米线，还担心自己不注意照顾身体。我会好好地工作，你就安心地去吧。

两个月后，他去给她扫墓，看到小墨在她墓前放了一束花，她笑着拍拍他的肩，“我有通灵体质，我知道她侵占了我的身体，我也知道你们的故事，我只是被感动了，所以想来看看她。”

“谢谢”他刚说完，便失去了意识缓缓倒下，这一次，他是被小墨偷偷用砖头拍倒的。

小墨一边掘土，一边说：“我终于为哥哥报仇了，当年的醉驾司机是我的哥哥，他被当地的混混欺负得特别惨，打他搜刮他的钱逼他下跪，我当时在高中住宿，这些事情我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若不是他喝醉了，你们逼得狠了，他怎么想起借朋友的车撞死你呢？你就是当年的混混头，我恨死你了。我就把你和你女朋友埋在一起吧。”

她把土埋好，现场整理好后离开了，这里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切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