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年初七,公司春节后上班第一天,徐竞奋机台上搞下卫生没活回来休息。趁着休息,他去人力部落实老婆张燕的工作,比如搞卫生岗位。搞卫生那是需要残疾证,没有——人力部科员说特殊情况要找分管领导签字同意,结果徐竞奋等一天也没见到领导。
初八,徐竞奋机台做活,有具体订单要生产。11点多,他到总厂食堂吃饭碰到张燕,说:“你找分管领导试试,没结果话咱就休息,大不了辞职。”
“上午没看到领导。这靠近中午,我再去看看。”张燕应和着。
徐竞奋又提醒下,“领导如果不同意没结果就算了,中午你回宿舍午休睡睡觉”。
张燕拿签字表找到领导,领导冷冷的说“要残疾人才能干,你不可以。”她还想解释,但领导没时间听,挥挥手让她出去。
张燕很失落的回到宿舍502室,怎么也睡不着。她越想越乱,这日子如何过呢?她有负罪感,尽不到做妻子和做母亲的责任;她感觉自己是个累赘一无是处,是个罪人。星星以后怎么办呢?
她突然想到死,但有些害怕,陡然间又坚定了——自己与竞奋都承担慢慢的伤痛折磨,不如来个彻底了断。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照着她那阴沉的内心。
她写了纸条:
“竞奋,别了,不连累你了。要好好照顾小星星。
很爱你的燕”
字条放在桌上,字是那样的清秀。
她把氯氮平找了出来,那是精神病大众药品,有安眠药的功效,却比安眠药厉害。她倒了一杯水淡定的把两瓶氯氮平吞了下去,把瓶子扔到地上。然后躺在床上,她静静的等着,慢慢的感觉头很重,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
死神慢慢的向她降临,她感觉身体越来越轻……
这天活做到下午4:30左右,机长老董粗糙的大手一挥,“这剩余零头活不高兴干啦。按农村习俗年还没过完,还要好吃好喝。现在就走,回去吃饭,到7:30打下下班卡12小时班。”
徐竞奋掏出手机打算告诉张燕自己要回去,打宿舍电话无人接,接着打张燕手机也没人接。他心里很着急,什么情况呢?心里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他骑着自行车火速回宿舍,一口气爬楼梯,敲门没有反应拍打没有动静,他心头一丝不祥之感冒上。
徐竞奋颤抖的拿出钥匙打开门,他惊呆了:张燕躺在床上,喉咙如风箱“呼啦”“呼啦”响着,床头是一片湿漉漉的呕吐物。看到地上那2个氯氮平空瓶子,刹那间徐竞奋明白了。
徐竞奋眼睛瞪得大大的,脑子“嗡嗡”响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静止了。片刻,他脑子接上信号,呼喊着“张燕,张燕……你怎么这样傻呢。”
张燕闭着眼睛没有回应,依旧“呼噜呼噜”响着。
他一口气跑到楼下门卫,发疯似的呼喊“快快,我老婆服药自杀了!”他又一口气爬上楼,“张燕,你怎么了?你怎么样?快起来!”
他连拉带拽把张燕拉下床,她赤着脚,穿着睡衣。徐竞奋给她披了件黄色羽绒服,迅速把抽屉现钱装进兜里、拿了药瓶子,拉她下楼。快到楼底,保安跑来一起搀扶。
在宿舍楼门口,赶紧打120送市里医院——电话接通说“医院救护车都出去了,这会忙无车安排去接。”
怎么办,找谁呢?他立即想到给公司行政总监周冬梅打电话。“周总,我是电缆的徐竞奋。我……我老婆……服、服了大量高效安眠药。她想自杀中毒啦,现在没车送医院。我在宿舍门口,很紧急很危险……”。他的语气带着悲伤的哭腔。
“你别急,等我电话。”电话里听到周总正在与别人谈话。
门口停一辆面包车,保安说,“抓紧送到金道卫生院抢救。”拉到金道卫生院,医生快下班了,看了看不敢接收,“你们直接到市人民医院,那里技术先进。”
那面包车拉来师傅没收钱,此刻已开走。这时没有车,卫生院离马路200多米。徐竞奋很无助,不知道如何办?张燕依着墙角蜷缩着身子,头发蓬乱着,赤脚站在冰冷的地上,目光呆滞无光,口子还冒着白沫,嗓子依然“咕噜噜”的响着——甚是吓人。
徐竞奋打了岳父张良顺手机,“别急你先送到专门医院,他们有解毒办法。”说的看似平静,实则又急又痛。
打了小徐家电话,徐母接的,“这日子还要过吗?小孩子我给带着端屎端尿,容易吗?没有一天安稳日子,死了拉倒!”
……
此刻,太阳如同一个大皮球快要落下去了,寒冷的东北风呼呼的刮着,刺骨的冷……偌大的世界,只剩下孤零零的徐竞奋与张燕,那么无助那么渺小。
残阳如血,寒风如刀!徐竞奋的心在哭泣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