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的约定

“风儿连同记忆的碎片,摇曳起时光唤起风铃一样清脆的歌声,童年的梦呓是数笔推开在那电影胶片般闪回中的几笔浓墨重彩的留白,


你一字一句地唱着歌谣,流着泪温柔地说着再见。


亲爱的,


你是我此生唱不完的诀别歌。”


——作序


(一)


“啊!”我直直的坐了起来,不受控制的叫出了声,后颈残留的冷汗和像是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湿透的头发,以及心脏出传来的隐隐抽痛,都在告诉我这个噩梦的后劲之大。

“又是那个场景吗?第几次了?”我下了床穿好拖鞋披上衣服,自言自语地说道。


最近一直反复重复那个场景,破旧的小屋,一个大型类似是废弃掉的医院连通着家属院,而诡异的是,在梦里我能看到的场景,只剩惨烈黑白色,每当我想要说些什么时,但是喉咙里是越缩越紧无力的窒息感,紧接着就是惊醒后的濒死感。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连同服下的是加量的安眠药,我打开手机,刺眼的屏幕亮光让眼睛本能的几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是“凌晨三点整。”


此时已是深冬,天空飘落下鹅毛大的雪花,一点一点的装扮着远处那几盏依稀可见的灯火,我有些恍惚,在经历了高中休学和也算说的过去的大学生活后竟然还能得到一份不错的医院工作,专门负责给小朋友们处理外科以及一些常见病症的问诊,不过像我这种的人竟然能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说来也奇怪,我和这些每天来问诊的小朋友们,都有着一种特别的和谐,而基于这个条件我也是年年的业绩都评上了职称。


我把棉被裹得更紧了些。


“哇,你又睡不着了吗?”又是这个熟悉中又有些陌生里透着几分稚嫩的声音,每当我失眠服下安眠药后总会出来,而我总是找不到声音主人的一点踪迹。

“你为什么每次都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话呢?我们真的认识吗?”我自言自语的问道。

“因为阿芜你呀,一直都是个孤单的小孩子呢~”她的话我有些不明就以。

“那你....?”我还没问出下一句话,传来的就是那诡异药劲儿的安详感,我便昏睡了过去。




(二)


“男孩子还得这个病就是矫情,不想上学你还能干什么?要不是你我和你妈早就离婚了,你真不如你姐,看看人家孩子都能走出来你为什么不行,你就是不想上学,我看你就是装的,缺爱是吧,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些一句又一句如刀子一般的语言没有放过我一点,我对于初中之前的记忆也仅限于令人窒息的家庭,父亲喝多了酒,像仇人一样死死掐着母亲的脖子,扇着巴掌,我站在一个奇怪的楼梯间上被一众人护在那里,那时候的我只剩下被恐惧包围的躯壳,麻木又空洞的撕扯着我整个人的每一寸肌肤,要把我活生生剥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后来上了初中,每一天都过着被所有人寄予期望留下能够考上市里高中名为希望的诅咒,每一秒都像是把我的灵魂放入烈火里经历刻骨铭心的焚烧,我后来越觉得那样的生活愈发的恶心,就好像下水道的老鼠,垃圾桶旁边的死猫,他们是恶心的,我也是。终于在高中的第一年我没能承受住,留下遗书想要自杀时被一位负责的老师救下,便进行了休学。


好奇怪,我生病之后所有人都开始爱我。


不过我也知道他们的耐心就如我所想的那样,总会有用完的一天。而事实正如同我所猜测的一模一样,不过好在我的那位朋友要在她开始自己新旅程之前,留给了我一句:“去试试吧,属于你的机会。”凭着她的这句话我熬过了后来那最黑暗的每一年想自杀的时候,从而顺利考上了大学走到了今天。随着安眠药的药劲儿不断被一点点放大,以前所经历的一幕幕又再一次回响,直至身临其境一遍又一遍后又沉沉睡去。


后来我渐渐习惯了那些不堪的过往,于是每一次被反复折磨时我把他们当成了作伴的朋友。


再次悠悠转醒时已是当天的早晨,我收拾好房间,便准备启程赶往工作的医院,今天的诊室来了一位特殊的小朋友,她叫凌,只有一个单字,比较刺目扎眼的是她浑身遍体鳞伤的疤痕,有被钝器击打遍布手臂的乌青,被人掐肿的脸庞,和那被划烂的手臂,原本乌黑漂亮的长头发由于头皮出血黏连在一块儿,在寒冷的冬天里只有一件连衣裙蔽体,随行而来的监护人,是一个头发花白,步履婆娑的老妇人。


“医生啊,拜托了,我家孩子命苦...求求你救救她。”她的声音像一台破旧的钢琴,而由于琴弦和弦槌老化绞在一起,只能剔出来几个勉强的音来。


我看到这个小女孩有些发愣,倒不是因为她那令人心疼的伤势而是我看着她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心里某一块儿一直缺失的部分被补完了。“乖乖,你忍一下不要怕,可能会有点疼。”我拉过小女孩站在我的身边,熟练地取出那些消毒的医用物品,用酒精站好棉花,我决定先帮她把头上的血块处理干净。整个过程中凌没有说一句话,像一个麻木的木偶,就直直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仍人摆弄。随着温蒸馏水和酒精的冲刷,从头上流下的一道道狰狞的血水就好像遍布她全身的血管。幸运的是她的头上没有严重的外伤,接下来就是手臂上的发炎的刀疤和那些乌青和红肿,发炎的刀疤可以用双氧水消毒再抹上红药水缠上纱布即可,而那些大片的红肿和乌青只能抹上一些云南白药了。


经过一个小时的忙活我终于给她处理好了身体的全部伤痕,我见她的监护人没有来,就留她在办公室烤火暖和暖和,为了方便只能给她泡上一碗泡面,小姑娘在看了我很多次确认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放心的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当~”办公室的门被人暴力的踹开,我刚想动手,却看到来人是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吃东西的小姑娘被她吓了一跳,嘴里包着一口还没吃完的面汤,就挨上了一巴掌,嘴角立马被抽出了鲜血,整个人被拽起来瑟缩的抖个不停。“你他妈谁啊?”我指着来人吼道,“你管老娘谁?这他妈是我女儿,你随便给她吃东西,当心老娘投诉你!”中年妇女扭动肥胖的身躯恶毒的咒骂着,随机拽着凌出了办公室门,凌走出门的那一刻,一直回头看着我,不停看了好几眼直到彻底消失在门框边缘。


我望着那个拐角有些怔怔出神,我不理解,一个七八岁甚至有些衣不蔽体的孩子要被这样恶毒的对待,而人的恶意往往不需要任何的契因,它们就像那些丛生狰狞的荆棘刺入那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灵魂,像恶魔一样一点一点地折磨着他们,不停地发出刺耳的哀嚎声。

“好巧,这个女孩子和我的名字有些差不多诶,这次你能救下她吗?难道你还没有记起来吗,芜?”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声音的主人又一次露了面,我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声音的主人和刚刚的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她穿着整齐的白裙子,她坐在我的办公桌上晃悠着腿,虽说年龄相仿,但身体上的干净程度却一整个判若两人。“你总算露面了,你到底是谁?”我继续质问道,可又一次石沉大海。


(三)


忙完了不算太平的一天,回到了出租屋我累得不想做饭直接上床沉沉睡去,没错,我又一次梦魇了,竟然在没有服用安眠药和镇静类精神药物的情况下,那些残留闪回模糊的黑白片段竟然奇迹般的连在了一起。

“呜呜呜,你们哪里去了?”我飞快的跑出院子,嘴里只剩下含糊其辞地哭声和四处寻找的目光,我现在的意识在一个无助被丢下的孩子身上,就那么失神地站在路边不相信的望着马路上来往的汽车尾灯,那天的灯光红而扎眼,像一把刀一样伸进了我的心脏,把它活生生搅烂,捣碎那些杂糅连离的肉块,再剥离析出一点又一点鲜血淋漓的真相。 

“看,我说吧,大人们总会以逃避的方式遮掩住本就发生的错误。”一个穿着熟悉白裙的小女孩拉着我的手说道,我看不清她的面孔,这里像是一个医院的家属院,我和她坐在水泥的花坛边,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芭蕉树和水浸泡野草的独特香味,我想抬起头仔细看看她的脸,但是回应我的只有一张类似电视雪花屏爆闪的面孔。“走吧,我们一起去逛逛,你傻了吗?”她拉起我的手向前走着,那里有一条直接联通着外面的小河漆黑的路,我像是走过了很多遍一样,地面上盖着一半生锈的铁网,下面全是碎掉的玻璃渣和拧在一起的医疗废弃物,另一半铺着扎实的水泥,偶尔从漆黑的头顶上能窥见一点天空的亮光,我们一直向前走着没有说话,尽头传来了刺眼的白光混合着河水的腥味,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被全被调动起来,冥冥之中我认为这就是我走过很多遍的路,走到这里那些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我感到意识正在慢慢抽离出去,所有场景都在一点点崩塌,又圆成了一个只剩黑白的假童话。

暖色的梦境崩塌却只剩下黑白色的现实,我坐在床边感受着又一次袭来熟悉濒死感的劫后余生,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梦醒的现实落差感生吞活剥掉一个完整活生生的灵魂。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想到已经过了两个周,每当我坐诊时却会偶尔的望着那个在凌消失的拐角,那个本来对于我来说只能充其量算的上是一个遇人不淑的小插曲,却奇怪地影响了我很久,“医生,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您再帮帮这个孩子吧。”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直接一个激灵,立马坐直了身体,我看着凌的样子,伤势比上次还要严重几分,整个人平添了几分脏兮兮的感觉,她依旧是怯生生的望着我,不过相较于上次的麻木这次显得要好的很多。“乖乖,又见面啦,你好像每次都是带着伤,愿意和哥哥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熟练地帮凌处理起身体上的伤口,不经意间的搭上几句话,想要了解到这个悲伤的孩子的内心。“是,是因为学校的事情,还有妈妈..”她嗫嚅着嘴唇,终于在我面前说起了第一句话。

“在学校大家都不喜欢我,她们一群人围着我掐脖子扇耳光,奶奶说不要让我理她们,躲的远远的就好,但是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她们把我的书全部扔掉了,书包上和座椅全是过期的牛奶,好臭,好恶心,我不喜欢,看见我没有反抗她们反而打我打的更狠,老师同学都不敢管,她们说我妈妈是一个精神病,我是精神病的女儿,我受了伤不敢告诉妈妈,妈妈她会生气的,是我害了妈妈,要不是她被迫生下了我,家里的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爸爸也不在了,他老是喝酒,喝多了就拿铁棍子打妈妈,我想去挡,结果就被打到后背,晕了过去,妈妈,我疼,我好疼啊,妈妈。不过我不怪妈妈,她的不幸是我造成的。我每次只能用刀冲着自己的手臂划着一刀又一刀,我不知道这是对我自己的惩罚还是能让我意识到我活着唯一的证明。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唯一的伙伴—我给她取名叫咪咪的小猫,可是却被那群经常打我的人发现了,我想把咪咪抢回来,可是被她们一脚踹倒在地上,她们不停对着我的肚子踢,好痛,咪咪被她们扭断了脖子,剖开了身体,打累了我,就把咪咪扔在我的身边,我看着咪咪把她轻轻一点一点地护在怀里,我没有害怕,因为那是我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唯一陪我的伙伴,我好冷,我的手上沾满了我唯一伙伴的鲜血,而她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只能偷偷的哭,我不敢发出大的声音,怕被她们抓到打的更狠。”她一边讲起自己的经历一边慢慢的有些哽咽,随机而来的是从眼睛离流出委屈的泪水,她向一个之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揭开那些已经愈合但却留下深刻疤痕,搅开里面过往的血肉,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这个悲伤和背负着一切本不该由她承受的孩子。

“乖乖,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我轻轻地拭去凌眼角的泪水,然后上完最后一点药水,把用完的棉签顺手丢掉,没有多余的动作,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


这次比较幸运的是,凌是被那个同来的老人接回了家,临走时,老人看着凌全身上下的绷带,当时眼泪就下来了,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不停地说着,你是个好人啊,你是个好人啊,在这个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农村妇人的语言中我感受到她认知里一切能所表达的一切感激之情,我送她们出了门诊楼的大门,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的好,雾蒙蒙的洒金落下一道深刻的笔迹就那么轻轻地盖在她的影子上,像是为多年后某个恍惚留下伏笔。于是后来我和凌渐渐熟悉了起来,偶尔她的奶奶会拜托我在放学后照看凌一段时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相处,看着她在一点一点的敞开心扉,尽管其他大部分的时候依然带着伤。“芜,看来你真的做到了,那你想起来了我吗?”这个熟悉的小女孩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身边,“好久不见,你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了呢?”我这一次竟然没有一些惊讶和意外。“看来你已经习惯了呢,我们还会再见的。”声音又一次消失掉了。

“外地来的死孩子,我们才不要和你玩呢,让他当鬼来抓人吧,妖怪,妖怪,妖怪,我们才没欺负他呢,是他自己不愿意和我们玩的,哈哈哈哈,你妈不要你了,你就是个留守的孩子,没人要你呢。”我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这次的梦魇和以往有些不同,我感觉有些更多的事情正在被一步步回想起来,我脑子有些发蒙的照单全收着这每一句袭来的恶意,低着头又回到了那个孩子的身体上,一直低着头,我想尝试说话,却发现我的嘴巴上上被封满了线流着血,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能惊恐呜呜的发着声音。

“看,这个婊子也是个怪物,家里没人爱她,我们都来欺负她吧,她爸爸就是个只会打她的窝囊废。”训着声音望去,我看到了在离我不远处座位上站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她的全身脏兮兮的,低着头站在那里,头发杂乱的遮盖住整个脸庞,肥大宽厚的短袖像是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进去,而那群刽子手,朝她的头上倒着垃圾桶的的垃圾,桌面上和椅子都被泼满了红墨水,那一张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桌面刻满了“垃圾,婊子,废物,恶心,去死。”我突然回过神来,“都他妈干什么呢!”我直接全力抓起了一张凳子扔了过去,和靠得最近的家伙,不要命的厮打了起来,但由于对面人多势众,我很快被一脚踹到在地,头砸到水泥地板,传来一阵眩晕的后劲儿,我忘记是怎么醒的了,只记得睁开眼睛后,是那个女孩蹲在我的身边,就那么一直守着我,而窗外的天空已经擦黑,察觉到我已经醒来,在那张被打到红肿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你醒啦,谢谢你,我们一起回家吧。”我爬了起来坐直了身体,晃了晃脑子没有多说什么,拿起书包就朝校外走去。“谢谢你,我叫澪,你叫什么呢?”她有些胆怯的向我介绍着自己“芜。”像是不受控制的一样从嘴里吐出了这个名字。

夏日的夜晚十分寂静,乡下小路的四周飞舞着萤火虫,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草蜢稀疏的叫声,两个小小的身影,拖着书包一前一后的走在田埂上,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草木灰味儿。“明天一起上学吧,我在路口等你。”她冲我挤出一个微笑说道,然后迅速跑回了家。我木讷的点了点头。回到家里迎接我的不是家人迎接,而是恶毒的咒骂声和巴掌,我的脸当即就红肿了起来,我愣着有些发蒙,为什么,为什么我记得我的家人不是这样,这不是我的家人才对啊。

滋啦,像是电影被抽掉胶片的换映感的一个大跳跃,眼前的场景莫名的开始染上了颜色这个奇怪的时间点蒙着一股从头到尾的暖色滤镜,“喂,别愣着了,今天也要一起走呀。”又是那个女孩子,我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向前走着,那似是一段缺失在我前半生美好的时光,我和澪很快乐,一起苟活在那个名为弗镇的小镇上。

在那个经常闲逛的河边我们找到了一个秘密基地和新的伙伴,那是一只通体黑白交错的小猫,我们一起给它取名叫做茯苓,我不敢把小茯苓带在身边只能拜托澪偷偷的照看着她,那段时间虽然我们彼此的身体上都一直带着重伤,但我知道我一个人走了好久,承受着那些一句有一句来自陌生人的恶意,她是在那一段时间唯一照映着我的月光,而我只能偷偷的珍惜起这份独属于我的美好。


我和她像是沉浮在水面的溺水者终于抓到了久违的稀薄的空气。


那一天的天色很是阴沉,澪和以往一样带着全身的伤,她朝我笑着说:“芜,我要遇到危险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对吧?”“无论怎样我都要一直保护你。”我心不在焉的喂着小茯苓并没有察觉到她话音里带着诀别的悲伤,和已经流泪的双眼

那天我们分别的很早,她也早早的回了家,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凭着感觉来到了一个阴森的木屋前,那一段暖色的时光,像是一段戛然而止电影特殊的留白,而经过许久又不得不回归到单纯灰白的影片,此时我的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我有些预料到什么,跌跌撞撞的踹开了那个白桦木的实木门。

门外唯一的一束亮光像是单纯的剪影,就停在门合页的处,屋里恶臭不堪,地上的是小茯苓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尸体,我有些不可置信的往房梁上看去,扶着门框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双腿无力地跪了下来,我感到脸上有些冰冷的触感,抬头望去,我看到了澪,她被一根绳子吊在房顶上全身都是伤,大腿内侧流着的鲜血,身体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闭上眼睛和被打到红肿的脸上,还留着最后一丝微笑,她到最后都一直在期待着我能出现,但就算至少能把小茯苓带走。


可没有,她带着温暖的幻想死在我赶到的前一刻。


而两个单纯互相取暖的孩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死,死掉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死掉,不是这样的,没有死掉,没有,没有”我有些不受控制的大叫起来,恐惧,愤怒,悲伤交杂着我的大脑。我想起来了,我一切都记起来了,那是澪,我儿时唯一的重要关心我的人,我最后只能看着她悲惨的死在我的眼前,我也因此严重失忆尽管转到城里上学,可日益加重的躯体化障碍却让我强行忘记了那段记忆知道遇见了凌,那个信息闭塞镇子里爆出父亲虐待孩子致死的新闻,而多年以后乃至今天,都没有传出凶手被抓到的新闻,作为间接原因者,我也只能被迫离开,我好像想起来了走上这条路的最初原因,原来,澪一直没有走无论是以哪种形式陪在我的身边,我才后知后觉到原来那些一个有一个的梦魇都是有迹可循,我又一次坐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哭呢?我明明已经记起来了呀,我明明想起来了,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一点一点的打湿了杯子,原来我也会哭吗?我这种没有心的人竟然也会哭。澪从来不是什么不存在的意思。

我回到了那个折磨人了澪一生的小镇,我想回去看看她,听村长说,因为这女孩子死的不明不白再加上家里没有任何的亲属,所以只能一点一点的解下来用草席裹了扔到离这儿很远的乱岗,据说尸首都剩不下来被郊外的几条野狗啃得干干净净,她当时才是一个没满十岁的孩子,吃了一辈子的苦,到临了都没落到个善终的下场,我走进那个熟悉的屋子,看到她走时留下的盒子,里面是我们一起捡的石头,是后来要给小茯苓修葺房子用的,我转了转,屋内的血腥味儿经过这么多年也依然萦绕许久没有散去,房屋加上年久失修,四周只剩下几面残破的木墙。我把那盒石头带走了,我决定要给凌看看。


年少时立下的约定,不可再会的诅咒以及身不由己的少年,和最终天人两隔的结局。


(四)


我回到了原本工作的地方,期待着凌放学再来玩,可我等来了的却是一具全身是伤冰冷的尸体,我像是被人敲了一棒一样,脑子空白一片,没有任何感觉。我觉得命运一直都像是在戏耍我,惩罚着我这几年的生活,每每我要我紧握在手中最后的希望总会被无情的拿走,再把我死死摁进绝望的泥潭里,听送来负责处理社区事务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说:“你说这一家啊,女孩妈每次疯了都会抓着她往死里打,不过这次有姥姥在,但姥姥腿脚不太好,起身去拦被推到在地当时就没了,孩子妈一看这样,打得更用力了,但那个女孩子很坚强,一直没有吭一声,缩成一团,直到被活活打死也没有吭声一下,结果去找孩子妈,孩子妈也不见了。”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她在等我,我曾告诉过她一定要坚强,我承诺过一定要救她。


而她到死都认为,是她自己造成了自己母亲的不幸。


这时,外面的骚乱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和其它一些蛮横的娘家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已经死掉地凌,她一个人冰冷的躺在停尸柜里,静静听着连死后都要争去到利益所谓的家人们,就像一群秃鹫,不管怎么样都要再从她身上啄食几口连着筋皮的血肉下来。“静一静,静一静,孩子已经没了,现在麻烦各位以孩子为主好吗?”我努力大声的吼着。

“就是他,就是他把那个赔钱货治死的,你他妈赔钱。”我的脸上直接挨上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感震的我脸有些发麻,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任由他们随意打着,保安不敢多管闲事早就报完警躲在了一边,科室的几个比较强壮的医生组成了人墙把我护在身后,阻拦着那些意图冲破警戒线疯狂的人们。

突然我的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的盯着面前的人,凌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越过了警戒线,直接冲我的身体就是一刀,我感觉时间和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随机接下来的是冰冷的刀片和腹部血肉接触的感觉,竟然出意外的有些不疼,我紧紧抓着她的手有些不可置信。


“妈的,让你不赔钱,让你不赔钱。”随着无尽的叫骂声是一下又一下的补刀,四周控制的人终于反映了过来,想要把她控制住,我躺在血泊里有些释然,耳边身体被鲜血浸透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我真无能啊,澪,连续两次都没能救下你,澪,你说不守信的人要承受什么都守护不了的后果吗?澪,誓言也会生锈的吗?澪,不要怪我啊,没有救下小茯苓,澪,你肯定很疼吧,我当初走上这条路就未曾后悔,懦弱折磨了我的内心一边又一遍,澪,乖,不怕,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被欺负了,等我。

“咳...咳...等我....等....”我呛着一口又一口的鲜血想要再说点什么,但眼皮却沉重的一点都抬不起来身体冰冷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到全身。


这就是对于我这个不守信的人最大的惩罚吧


可以好好休息了。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4,504评论 6 496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1,434评论 3 389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60,089评论 0 349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7,378评论 1 288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6,472评论 6 386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0,506评论 1 292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519评论 3 413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8,292评论 0 270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4,738评论 1 307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7,022评论 2 329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9,194评论 1 342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4,873评论 5 338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536评论 3 322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162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413评论 1 268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7,075评论 2 365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4,080评论 2 352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