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有点接受不了,一周之前才和三伯三娘他们视频过。他的精神不错,说话铿锵有力,我和妈都觉得他的病好多了。
万万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三伯他老人家就撒手人寰,永远地离开了亲人们。
我请了假,和妈一起回到了千里之外的老家。众亲属们也都从天南地北急急忙忙赶回老家。
黄昏时分,我和妈走进了三伯家。虽然87岁离去的三伯也算是喜丧,但大家也很悲痛,尤其看到一直糊涂的三娘突然清醒的样子,她似乎知道老伴不在了,泪流满面的三娘引的大家哭成一片。
老家的丧事非常讲究,三伯的儿子山哥和嫂子已熬了三个通宵,憔悴得让人心疼。
晚上九点多了,流水席依然在滚动,上菜的上人穿梭在拥挤的亲朋好友间。饮食中的人们有说有笑,嘈杂声越过院墙,和焚纸上升的烟雾一起飘向山那边。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我妈,一个亲热的拥抱拉近了半个世纪的距离,感叹时间真快!年少离开家乡,再次见面已华发染霜。
此时,也有人呼喊我,难得见面的堂哥堂姐,表哥表妹,也都相遇在这里,大家激动着,兴奋着,亲热的彼此握手拥抱,一瞬间,好像忘记了这是丧礼的现场。
锣鼓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淹没了我们的相见甚欢。大家的目光被两个唱歌的人吸引着。这一男一女围着灵堂转圈,嘴里念念叨叨振振有词。我心里在说,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跳大神吧。和堂哥耳语后才得知,他们是在唱孝歌,得唱一晚上。
灵棚角落的一桌人正在打纸牌,其中一个人吆喝着没烟了,快点上烟!山哥赶快安排人给他们拿烟。从平姐口中得知,这些人是丧事队的。
平姐是三伯的大女儿,国庆节过后,刚从老家回到杭州,没几天,又匆匆忙忙赶回来。
看着灯火通明,堪称盛大的场面,我对平姐说:“咱老家办个丧事真讲究,得花不少钱吧?”,平姐说:“唱孝歌的每晚800,锣鼓队每晚800,念经的也是每晚800,大厨一天400,上菜的、帮厨的,每人每天200,大概得花费六万左右”。我听得好惊讶:“真贵!”平姐说:“老家就是讲究,真是死不起呀!风光的葬礼似乎是衡量孝子贤孙的‘唯一’标准”。我心里涌起许多感慨,忽的又被震耳欲聋地鞭炮声分散了。
人们几乎一夜没睡,凌晨五点钟,亲友们排着长队瞻仰三伯的仪容,抽泣声一片。
跟着抬棺木的人,披麻戴孝的我们穿过漆黑幽深的巷子,在一个路口处,大家轮流上香、磕头,跪拜三伯。没有亮的天色里,我们看不到彼此的眼泪,只有风经过,留下呜咽的影子。
上午十点钟,亲友们坐着第一波流水席,大家默默地吃着饭,几乎没有人谈论饭菜的味道,都在说着上坡的事(下葬)。
今天的天气真好,十一点多的太阳分外明艳,我扶着妈,走在送葬的队伍里。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引来了满街人的围观,一些人随着队伍前行,一些人在自家门口燃放鞭炮。
听妈说:“老家有个讲究,关系处得好的人,如果送葬队伍路过他们家门口,就会燃鞭炮,以示哀悼”,这一路,有许多人在放炮,街边有懵懂的年轻人看着热闹,有熟悉的老街坊抹着眼泪,都在为德高望重的三伯送行。
直行、拐弯,上坡、下坡,送葬的队伍最后通过一个很窄、很陡、很长的下楼梯后,来到了芳草萋萋的墓地。
我们成排地跪下,哭声惊天,泪水打湿了土地。大家用三把新鲜的黄土,向敬爱的三伯做了最后的告别。
远行的灵魂,不再回望,惟愿三伯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