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这样想过,将来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书橱里的书一本都不能落下。每回打开玻璃的书橱门,看着自己的宝贝一排排静静地待在书架上,心里很是满足,和以前的地主审视着自己大片丰收土地的得意感差不多。
书排得没什么次序,大致也分作国外和国内,名著和通俗来排列归类。抽取的次数多了就乱了,但是哪本书少了,我立马就能发觉,第一个动作就是慌不啦叽追找下落,心里刀割似的难受。
喜欢看书的习惯应该归功于爸爸,小时候很淘气,但是我又很粘爸爸,他经常为此烦躁,没办法的时候,他就把我一起带到图书馆,等我找到了带着很多图片的书可以暂时安静后,他才能开始悠闲地享受自己的时间。很小就习惯了图书馆的气氛,那个胖子管理员伯伯很凶,每回我都是小心地不敢大声说话,换本书的时候也是尽量装作乖巧的样子讨他喜欢。等自己大了些可以拿爸爸的借书证去借书的时候,态度还是一样地谦卑,甚至可以丧气地说很谄媚,因为小孩是不能借书的。那个凶煞煞的管理员每回都是皱着浓浓的眉毛说:"怎么看得这么快?这个星期不能再借了。"
在图书馆借到的第一本外国小说是苏联的《黑面包》,谁写的,写的什么已经记不起来了,只是因为当初看到书名的时候觉得应该很"美味",嘿嘿。能够混水摸鱼借到书就很不错了,对借到的书是不敢挑剔什么的,一本本的书在书架上挤挤地排列着,只能隔着玻璃看到书脊,反复对比思量后把相中的书从玻璃缝往里面推出去一点点,然后在窗口认领,是好是赖都要拿着,不然就要看很难看的脸色。
小时候在舅舅教完我做"鸡兔同笼"之类枯燥的练习题后,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和表姐一起看《基督山伯爵》和《金银岛》,《复活岛》,奇妙的历险伴随着诱人的财富,吸引得我们常常在院子里没事就用树棍刨地三尺,企图也找到宝藏。在挖到很多碎玻璃、烂瓦片之类的建筑垃圾后终于挖到了一颗塑料珠子,自以为接近宝藏了,欣喜若狂,当然最终还是未得其果,也就不了了之放弃了这个念头。虽然父母觉得我一直看的是"歪书",但是如果仅仅是科教本,我也许不会那么有兴趣接受,可是伴随着生动的故事,就非常容易地吸收了,荒岛生存的经验在书里就有很生动的描写,怎样将海水蒸馏得到淡水,怎样配制炸药,甚至觉得鲁滨逊烘烤出来的面包一定会香得不得了……现在回忆起书中的情节,依然印象深刻。
最早的书都是从小舅舅的书堆里淘出来的,最好的一本就是《嘉莉妹妹》,版本是1964年的,还是繁体字,纸张绵黄稍微有点厚,翻起来没有现在的纸张唰唰的清脆声,摸在手里有滞滞的软重感。小时候翻到这本书时顺便地也涮到了舅舅的一罐巧克力饼干,坐在床边的地上边看书边吃完那罐饼干。"嘉莉妹妹"的生活对我来说远不可及,小皮手套,呢子裙,小皮靴,淡绿色的美钞……小时候的我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概念,复综错杂的感情纠葛更加体会不了,只是稍稍让我看到了与自己的生活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国家的生活画面。所以也可以说饼干那时对于我的吸引力更大一些,从那个时候起就特别喜欢巧克力饼干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养成了喜欢边看书边吃零食的习惯,曾经和最好的朋友交换过看书的心得,都认为在冬日里守着一炉火,抱着一本书,还有一堆零食随手可取是最惬意的事情了,最好还要窗外寒风呼啸、雪花飘飘,方能衬托出屋内独处的安静和融融的暖意。到了现在依然觉得看书是生活中最大的享受,一杯好茶伴着一本好书在手,沉浸在书中,窗外无论是阳光明媚或是阴雨绵绵都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每年都会看几遍的书应该就称得上是最爱的书了,那么我最喜欢的书就是《简.爱》了,我不喜欢时刻可以把名著里的经典诗句挂在嘴上的电视剧或者言情小说,好比《诗经》,琼瑶都快用滥了。但是,简爱的话确实很能让人产生共鸣,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谁是那样完美呢,每个人都是很公平地活在这个世界,也许不够美貌,也许不够聪慧,但是站在上帝脚下的灵魂都是一样的平等,所以她对着罗彻斯特先生说的那段话经常会让我反复回味和思索。与之相似的人物还有《傲慢与偏见》的"伊丽莎白",书中有段话非常欣赏:"她并没有听说凯瑟琳夫人有什么出众的天资才干或非凡的大仁大德令她敬畏。她觉得,光是有钱有势的堂皇气派,她见了是不会惊恐不安的",不卑不亢的气度是"伊丽莎白"的个性中最吸引人的地方。这也是我喜欢这本书的理由,当然谁又会不喜欢灰姑娘那样的浪漫呢,奥斯丁批判那种唯利是图的金钱婚姻,但她并不把金钱与爱情绝对分开,并且"达西"先生又是那么英俊且富男人气概,所以这本书让我觉得有种梦想与现实结合的美丽。
国外的小说里觉得让自己很搞笑的是《查特莱夫人的情人》,因为它一直是禁书,以前没看过,托了很多人买,连书商都找过,还是未得其果,更加好奇。终于解禁了,买到了,再看,大失所望,所谓情色禁书不知道它要禁的是什么,我一点都没觉得它哪里违禁了,九丹、棉棉、卫慧之类"美女作家"的书与之相比较起来对两性描写更加赤裸裸些,而且毫无美感可言。特别有意境的一段是"康妮"在雨中的裸奔,一片静静的森林,灰色的雾光,一个郁闷的女人放纵身心在滂沱大雨中奔跑释放自己的心灵,其实很美的画面。对两性的描写与其隐讳倒不如抛开"过敏的大脑意识"将它看得如流动的阳光般温暖自然。文章中有很多清新活泼,健康温暖的气息,如果仅仅拣着小说的某些章节来读,它也会仅仅是部解禁的情色小说,那也将是对作者劳伦斯的大不敬了。
另外一个书橱里排在顶上一排的是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全集》和阿加莎.克里斯蒂安的的"赫克尔.波洛",还有古龙的《陆小凤》。因为它们都是我喜欢的悬念推理书。看它们的时候,需要自己转换思维,在罪犯和侦探家之间互换角度,两个对立的角色都有活跃思考的空间。福尔摩斯富有知性却也很冷漠,烟灰,泥土,一件衣服的褶皱都会透露凶手的信息。相较之下,波洛就有人情味得多了,破案时不明写其心里的具体推理,却将其神态、心理描写得清清楚楚,许多时候能让读者紧随其推理主线,在阿加莎的笔下,"波洛"是个有着蛋形脑袋,大胡子的可爱侦探家。古龙的手笔更加不用多说,金庸用了几页纸描述的大侠拳来脚往,在古龙这里就是电光石火的拔剑收刀,冷冷地吹掉剑上的一滴血这么言简意赅,看金庸的武侠常常会翻过去对这些武术招式的描写,急急地再翻几页还是未得其解,在古龙这里就不用了,立即见分晓,对我这样急性子的人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古龙就是这点好,大碗喝酒,快意恩仇,酣畅淋漓。
《聊斋志异》之类的书只敢在白天看,因为我胆子很小,从小就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神鬼鬼之类的存在,到了晚上这类的书都不敢放在枕边床头柜上,不然就觉得鬼怪会从书里钻出来,在黑暗的角落飘曳梭回,通常会拿到客厅放好,第二天再从记了书页的地方看起。里面不完全是写鬼怪的,也有人类的传奇故事,和《三言》一样也遵循古人的因果报应之说。柏杨的《女人,比了解上帝都难》就有一些戏谈《聊斋》的故事,想要驭夫有术的可以借鉴一二,听他娓娓道来,辛辣诙谐的笔风,妙趣无穷。
路遥和霍达还有张贤亮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家,《穆斯林的葬礼》,《平凡的世界》,《合欢》……这些书伴着我度过了很多快乐时光。最宝贵的是一部《四世同堂》,配有丁聪的漫画插图,几年前在书店与它错失交臂,念念不忘很久,朋友千辛万苦为我寻到了这个版本,感激再感激。新生代作家的作品好象是写者对着读者喃喃地自顾自语,看多了只会让自己沉陷在颓废的气氛中,让我觉得自己找不到方向,不能说它们就是不好,只能说它们代表了一个时代的人类的想法和生活,我们没法融入其中,有时候看这些新人类的书时,惊讶地发现里面很多的描述都是自己在最唐突和萎靡时的感受,而且极为贴切。比如描写玉兰花,安妮宝贝的《莲花》里:"大朵白色而孤立的花";"大朵钝重的白花,受惊坠落,扑扑打在树下的泥地里",同样是描写玉兰花,张爱玲看到的是花败时"泛黄的旧手帕"。可能新生代会在字里行间带进去更多附着心情的动态描写,也许现在的人更加愿意在目及的景象后寻找自己的感受,更加不避讳展示内心。还是喜欢那些老作家的作品,细致入微的描写,身临其境的感受,非常朴实,更能让我感受到阅读的快乐。
《狼图腾》是本很好看的书,情节紧张、场面宏大、狼性震撼人心,故事带着我跟随着草原狼走进草原:人与狼的殊死较量、相依相存;马与狼的生死决斗、同归于尽;狗与狼的你死我活、不共戴天……颠覆了从小在故事和课本里形成的对狼性贪婪、凶猛、残暴的偏见。
书于我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我不会因为它们是名著而去盲目追随,很多的名著都是晦涩难懂的,我只取我爱的书为伴。想象一下,那些伟大的作家静静地在书架上等着你,只需要你随手取下,他们立即出现在你身旁,给你引导,和你交流,那么多的大师其实一直在你的身边,你需要的只是阅读他们,领会他们。在需要简单生活的时候,那些八卦新闻和美容秘笈一样也能暂时让自己有所放松,谁说的来着,明星的价值就是取悦大众,没错吧。
贾虹 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