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 千只鹤 古都

川端康成的笔尖总流淌着不可抑制的厌世主义的悲伤。从故事的一开始似乎就注定是一个悲剧。《雪国》里叶子莫名的死,《千只鹤》中文子与菊治那暗示性的结局以及《古都》中苗子决绝的离开,无不浸透着宿命般深深的悲凉。

可以说故事是以从容不迫节奏展开,或许也可以说是作者根本无意刻意地推动情节发展,更愿意将大量笔力倾注于人物的内心独白与风景。情节都不复杂,也谈不上跌宕,老实说,推动我看下去的动力是主人公所陷入的那微妙隐秘的爱情,不禁让我想起了当年读《红楼》时的感觉:在对冗长的风景与内心琐碎的铺陈急不可耐时,又间或为一点小小的进展而窃喜。

并不决然像偶像剧中的帅男靓女,小说对男主人公外形的叙述极少,而对女主公倒是花费了不少气力去展现她们的恬静素美,带着女性传统的矜持。读泰戈尔的小说时也有类似的感觉,但觉得更为清新干净,大约日人的文字总是透着近乎抑郁阴暗的氛围罢。

不是可以让人轻松的文字,仿佛作者有意让读者掩卷后心里不是滋味,就像慵懒午后一觉起来,大脑一片空的茫然与肉体上的酸楚与枯燥。

《雪国》中驹子与岛村的感情无疑无法被称为正常的恋爱,可驹子究是对岛村有着深深的依恋。《千只鹤》中的,如果人们愿意称之为爱情的话,描述的那种强烈的情感压抑得让人有些窒息。菊治到底爱上了曾是自己父亲女人的太田夫人没有?太田夫人的女儿文子对菊治的父亲又是怀着怎样的一种情感呢?菊治最终爱上了文子吗?给人一种紊乱阴沉的迫感。《古都》中千重子与宗助及真一间的纠葛似才露出端倪就戛然而止。

就像在旅途中碰到的对座的一个旅伴,带着回忆的口吻缓缓讲述,中间甚至还保留着令人尴尬和不耐烦的沉默。突然间,他说:“嘿,伙计,就此打住吧。”于是不再开口,一切复归于死寂,连火车行进的声音都像是幻象似的。在某个不知名的小站,他便下车了。

这三部小说以不同的背景展开,却给人类似的感受。女子的美与风景的美是毋庸辩驳的,但隐藏的情感却带着某种扭曲的隐秘。倒也因此感到了异样的真实,是一种深藏在每个个体内心深处被绝对禁止曝晒在阳光下的幽邃的思绪,它们只能在夜阑干时未眠人紧闭的房中找到,却恐怕是每个人都有的。

川端康成描绘的日本传统的女性美与少女幽微难烛的情怀不禁让人会心一笑,想像身着和服脚穿木屐的少女绯红了双颊的羞涩,那醉酒似的红晕是胜透脂粉的娇柔。

《雪国》中的雪景,《千只鹤》中的庭落,《古都》中描述到了极致的春花秋色松林北衫,都流露着某种慑人的威严,让人不敢言语。它们一开始就似乎流露出某种担忧似的暗示,仿佛诉说着未知的结局,就像主人公的命运。

2014年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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