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见着他们两人先后从高空坠下，像一对共赴生死的鸳鸯，这是他们的宿命，我早该想到的。

落地的声音很沉重，我希望他们的心情不要沉重。

当张怡凤跃出天台的那一刻，她一定在想，终于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虽然我曾恨过这个社会，但如果不是那样，我又怎能体会到那短暂的幸福是多么珍贵，与丈夫女儿一起生活的那几年，是我下辈子也不愿忘记的快乐生活，我，无怨无悔。

当张鹏展迈出了那一步时，他也一定在想，如果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张怡凤这个人，那么他的生命和生活将都是不完整的，希望女儿能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想一辈子背着遗憾活下去，那样太累了，我不想成为行尸走肉，就让我这样飘在空中，任由下落吧。

我与他们其实并不算熟，或者说之前根本不认识，都是因为许志国找我帮他们的忙，我才会见到如此令人心痛的结局。

我不能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我感觉得到，之前有个年轻的警察一直盯着我，后来他领着张鹏展他们上楼去了。

我虽然擅长伪装，可是也不能时时刻刻地去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是不现实的，影帝也无法做到。

真是敏锐的警察，以后一定也是一位破案能手。

我相信许志国此时也一定在这人群当中，也亲眼目睹了他的这两位搭档的结局，他有时就是有这样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我，有能感觉到他的能力。

这应该就叫做默契吧。

我回到办公室，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心有些疲累。

许志国终于来了电话。

是不是太急了些。他在那边说。

什么太急了？

沈韩洋……

不急了已经，我这边人手确实已经不够用了，你那边不也一样么？刚刚你又损失了两个人。

……

你刚才也在现场吧？怎么样？什么感受？

没什么感受。

是不是对自己的信仰有些动摇了？也是，你早就动摇了，要不你也不会那么做。

我对我的信仰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是有些疲倦了而已。

如果你想退休的话，真应该早点要个孩子，真是搞不懂你。

你不是也一样么？

我不一样啊，我是要一直做下去的，我可不像你，表面冷漠，实际你比谁都心软。现在人手不够，就是因为心软的人太多了，钱挣够了就要离开了，他们要离开我们也不会阻拦，毕竟我们又不是黑社会，想想也真是可笑，我们的管理太仁慈了。

每个人都有权利为自己着想。

是啊，但就是因为这样，就像张怡凤和张鹏展，就是为了孩子，为了对方，才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话说回来，当初，你把王东的这个任务交给张鹏展时，为什么要告诉他，王东就是强奸张怡凤的人呢？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啊？你明明知道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我们的规定是，夫妻之间要相互协同完成任务，即是爱人的关系，也是互相倾述的友人，我们的压力太大，需要一个理解自己的人的安慰。但是张鹏展，他可能太爱张怡凤了，我让他找时机抓紧把她拉进组织，但是他呢，即便是结了婚，也一直瞒着张怡凤，就是不想让她参与进来，这样时间长了，才会真的出事的。

所以你就以这个为引子？

对，我告诉张鹏展，这个人就是当年强奸他妻子的人，这也一直都是张怡凤的心结，这个心结需要她自己去解开，那么，前提就是，张鹏展必须跟她坦白自己的工作，这样，自然而然的，他们之间的这层秘密就互相公开了，要不然，张鹏展自己一直坚持，会很累，对我们以后的工作也不利啊。

你可真是老奸巨猾。

我也是没有办法，只是…………

这个结果谁也没有想到，就像你自己说的，他们都是为了对方，为了孩子。

我曾建议他们不要这么早孩子，可惜……

呵呵，孩子是张怡凤的心灵寄托，你不让？张鹏展可不会同意的。

嗯，你说的很对。

喂，我说许志国，话说回来，沈韩洋那边你去跟他说？

嗯，我会跟他说的。

希望你能说服他吧，不过我倒是希望他退却，让你知难而退，不要想你那个不切实际的计划了，我想想，都有点觉得你变态了。

挂了电话。

子玉走了进来，她刚才一定在门口偷听我的电话，我已经习惯了。

怎么了？子玉走了过来，倚在办公桌旁。

华姐今天怎么会过来？真是稀客。

她叫华子玉，是我的合法妻子，当然，也是我的伙伴，别看表面和蔼可亲的，偶尔还会撒娇卖萌，其实她是一个比我还要心狠的女人，这在结婚之前我也没有看出来。

而我之所以也叫她华姐，是因为她确实比我年龄大，只是她自己从不承认。

你想死？嗯？

疼疼！你别一来就揪我耳朵啊！

那个女人没来？

什么女人啊，哎呀我的天啊！你都说了，那真是我的客户！你真的误会了！

客户？谈话都快坐你腿上了？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客户啊？

她那是在跟我哭诉啊！

哭诉什么？哭诉她怀上了你的孩子然后你不要她了？

喂，扯远了扯远了，有你在，我心里早已容不下其他人了……

哼……

她终于放开了我的耳朵。

你今天去现场了？

嗯，真是心痛啊。

不过，许志国真是培养了两个不错的人呢，临死也没有供出真相。

那是当然了，他们也不在乎啊，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这帮警察也是够蠢的了，行为痕迹专家已经检查过了，天台上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张鹏展说是他推的，这帮警察就信了。

那可不见得他们就信了，他们绝对不傻，只不过现在人都死了，也无从查起了。

那你也得小心，你那天晚上没漏出什么马脚吧？

唉，谁知道呢？希望没有吧，毕竟我也没有亲自动手杀了他，归根结底，都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