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优基接到了曾队长的电话，从市局带着张鹏展，于问兰以及张呈呈正在来往汇成公寓的路上。

单文珞还没有走，一直在我身旁的人群中，目不转睛地望向楼顶，没有在意我一直在观察着她。

我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但是一无所获。就是感觉她真的不认识张怡凤这一家，但好像又有什么关联，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呜呜嚷嚷的人群越来越密，已经影响了交通的正常秩序，交警已经出动，开始维持秩序了。

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与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对着楼顶指指点点，但在离我不远处的人群中，我注意到一个人，为什么对他特别注意呢？可能是他那副复古的金丝眼镜吧？现在很少有人戴这种眼镜了，他的表情很复杂，有忧虑，担心，同情，还有……一丝不安？

警车开道，李优基他们很快就到了，张鹏展和于问兰带着张呈呈也下了车。

"妈妈！妈妈！"张呈呈刚下车，就对着楼顶喊着，"妈！呜……妈……呜呜……"

于问兰紧紧着抱着她，张鹏展也独自对着楼顶，默默地流泪。

这样的场合，是最让人控制不了情绪的，尤其是关系于母女之间。

我随着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情况怎么样？张怡凤情绪稳定了么？"李优基问。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也没有上去过。"我说。

整个电梯，起初都是孩子的哭声，后来在于问兰的安抚下，哭声才渐渐平静。而张鹏展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天台，张呈呈见到在天台边缘坐着的母亲，更是控制不住，一直喊着妈妈，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当然知道她母亲接下来要做什么，这让她又怎么能接受呢？

于问兰一直用双手死死抓着她。

"呈呈！"张怡凤见到女儿，眼泪也终于绷不住了，"让我女儿过来！让她过来！"

于问兰不知道该怎么做，看看张鹏展，他扭过头去。

又看了看我师傅。

师傅点了点头，"让孩子去吧，现在能劝住她的，也只有孩子了。"

于问兰放开了手，张呈呈立刻飞奔出去，跑到张怡凤的身前，母女俩就这样抱在了一起，冰凉的天台瞬间被暖暖的亲情所笼罩，我们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

"妈妈！回家吧！呜……呜……"

"呈呈，妈妈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呈呈乖……"

"不……不要……"

张怡凤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然后对着于问兰说，"于妹妹，我真的很感激你，这几年来，一直都把呈呈当成自己的女儿去爱护，也很感谢你，在公安局，你还守口如瓶，没有把我说出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呈呈，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我真的很放心，能把女儿交给你，你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于问兰拭去眼角的泪水，说，"说一句自私的话，我一直都很怕见到你，你知道么？鹏展一直把你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放在客厅的最显眼的位置，这让我很心痛，无论我怎么珍惜这个家，怎么付出，都比不上你在他们父女心中的位置，我真的希望呈呈可以把我当成她的亲妈，可是那是不现实的，你…………我不知道该什么了…………我就是希望呈呈以后能过得好，我们都能过的好……"

张怡凤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张鹏展，"鹏展，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傻？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呢？你这么做根本于事无补，只把会把自己也搭进来，你为什么这么傻？"

张鹏展仰起了脸，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怡凤，我们已经对不起孩子了，我不想再对不起自己，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可是你也是为了我啊！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家啊！我明白的！只是……可能我们是选错了方式吧…………"

这样的情景，谁能不去心伤呢？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真的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只可惜，法不容情啊，他们很可怜，可是受害者的家属已一样可怜啊。

"罗大哥，"张怡凤接着说，"其实我心里明白，你们不会因为我这样的举动，就会放过鹏展，但是于问兰确实是被我陷害的，我说你们了，如果她也被定罪了，那就再没有人照顾呈呈了，我就这点要求而已，可以么？"

师傅看向曾队长，这里是浔汐市，当然还是曾队长说的算。

"包庇罪是免不了的，但我可以答应你，可以从轻处罚，不会让你的女儿没人照顾的。"曾队长说。

"谢谢。"

"那么，那天晚上，真的是张鹏展推死者下的楼么？"曾队长紧接着问。

"这个时候了，问这个还有用么？张怡凤说，那个叫孙焕的年轻人，他死有余辜，他自己不求上进，不务正业，辍学逃学，你知道因为他，他的父母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么？他活着，就是一个祸害！"

"那是他们的家事！跟你有关系么？这样的人，缺乏的是教育，有必要死么？"

"呵，呵，教育么？如果真的有用，就不会有你们的存在了……"张怡凤不想再与曾队长多说，转头对于问兰说，"快，快过来，带呈呈回去！"

"不！妈，不行！你跟我一起回去！"张呈呈死死抓着张怡凤的衣服不放开！

"快点！带她回去！"不管张呈呈如何哀嚎，她依旧决绝地用力推开了张呈呈。

于问兰迅速跑了过去，接住了张呈呈。

"好好生活！妈妈，在天堂会一直看着你的！"

张怡凤飞快地跑向天台的另一边，因为天台那一边的楼下，警方还没有铺上救生气垫！

"拦住她啊！"我喊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此时都在悲痛之中，哪能反应过来这突然的变化。

张怡凤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不要啊！妈妈！"张呈呈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着，于问兰想把她扶起，可自己也早已没有了力气。

"问兰，"谁也没有听到此时张鹏展的细微声音，"对不起，呈呈，对不起。"

大家还没来的及从刚才的情况里反应过来，张鹏展又已经跑向张怡凤刚才坠楼的方向，消失不见了…………

我们只是隐约听到，接连的两次落地声，声音很小，却震痛了我们的神经。

在没风的地方找太阳

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阳

人事纷纷

你总太天真

往后的余生

我只要你

往后余生

风雪是你

平淡是你

清贫也是你

荣华是你

心底温柔是你

目光所致

也是你

——《往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