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老。
连生病也不容易联想到母亲那里,以前回家只记得给父亲带营养品。这些年总是觉得父亲的身体不好,母亲是健康的，是一家人的精神中心。
上半年母亲拔了牙,嫂子说母亲好像老了十岁。没太在意,母亲怎么会老呢......
这次母亲的病出乎意料, 早上还好好的,晚上我们下班回家, 她竟躺在床上晕得起不来。好强的她轻描淡写的说中午就不舒服,忍到现在好多了。怪她不打电话告诉我们, 她说怕我们上班着急往回跑, 路上车多......
从中午一点忍到晚上六点,还帮我带着孩子。
晚上在医院看急诊, 开药输液,躺在观察室的床上。我出去给哥哥打电话, 回来的时候用毛巾给母亲垫好手, 她一动未动, 闭着眼睛说: 好多了。给母亲把脚放好, 忽然觉得母亲的身体薄薄的, 比几年前瘪了很多。才想起晚上回到家母亲看到我时的那个眼神, 分明是我们小的时候盼啊盼啊, 站在门口等父母回家时的那个眼神, 盼到了, 才安心了。
观察室人来人往, 各种个样的人, 各种各样的原因和事故, 各种各样的急救。
母亲安然的躺着, 我在一边抚着她的手。
想起若干年前的冬日里, 晚上停电了, 我蜷在暖和的被窝里, 母亲在旁边做针线, 外面呼呼的寒风, 那种温暖和安然的幸福, 似一种冥冥的回应。 还记得吗? 我的母亲, 我的孩子......
我发现母亲渐渐的安于我们的安排了, 为她买件衣服 , 她高兴的接受, 不像以前那样责怪我们乱花钱了; 买吃的给她, 她会告诉我们她喜欢; 不会像以前那样统统说不爱吃; 给她零花钱, 她也不那么推三推四, 为我们和孩子隔三差五的添东西; 我和母亲聊天, 我说我最近喜欢颜色艳一点的衣服, 她说她也不拒绝......
晚上医院的楼道里, 格外繁忙。
若不是生病来这里, 谁会想到生命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忙碌着。
蹲在楼道里问儿子: 你和爸爸先回家, 妈妈要陪姥姥晚一点再回去, 好不好?
儿子固执的摇头不肯。
这里是医院, 你怕不怕?
儿子还是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