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杏儿)
当“杏儿”这个字从婶子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一个光鲜亮丽的身影木等她添油加醋,便急豁豁地从我的脑海里涌了出来:
锃亮的平底皮鞋、光妞妞的紫色直筒裤、上穿的花袄不时地会引些蜜蜂蝴蝶啥的赶趟儿,那齐耳的短发那个黑那个亮就不多说了,光是这茶色的眼镜往那额窄脸宽的接口处一焊,你咋着也不会想到这是个七十来岁的农村老太太。——更要命的是,当我省亲归来每每从她家门口经过,门前水泥板边与人拉话的她便立马扑过来,那甜甜的嗓音每每都让你滋生出一串不宜外泄的故事来:
“叔,回来了,来家里坐坐吧……。”(注:我家在村里辈份大,她七十多了还得喊我叔,比我大但得向我喊爷的也大有人在,这个家在农村或与农村有缘的友友应该都懂)。
不满你说,起先为了避嫌,我每每先向老婆解释,然后再和她搭话,后来这样的遇见多了,老婆就和我一起与她打哈哈,毕竟知夫莫如老伴嘛,咱可对电视上播过的老少恋呀啥的没丁点兴致。
哈哈,对她,我原以为婶子会整出些现在媒体上常爆出的这个乱那个恋呀啥的,不料后续的话一出口就把我雷到了:
“嫂子,你说杏儿咋恁会演啊,现在被识破了,弄的媳妇娃子、整条街都不想搭理她了!”
母亲接住话茬:“现在咱住的远了,来往少,不是说孩他爹走的早,杏儿拉扯孩子成个家不容易吗?”
“噫,哪呀!”婶子拍拍膝盖,“要不咋说她会演呢,那是孬十四岁便跟着他大大一路上摸爬滚打,十几年下来房也有了,四个轱辘也有了,媳妇儿也娶上了,这跟她木半毛钱关系啊!”
“呀,真是……?”
婶子并不想让母亲插话,她拍拍母亲的膝盖继续绘声绘色道,“你是不知道呀嫂子,杏儿屋不扫,地不拖,孙儿不带,往往是嘴一抹拾掇得跟大闺女似地到街上到处拉话,就这还编排媳妇儿的不是,弄到最后孬也看不下去了便心一横分开另过,你猜嫂子……,”婶子拍拍母亲的膝盖,嘎嘎嘎地道,“杏儿现在咋过的?”
“咋过的?”
“咋过的!还是收拾的象大姑娘似的,不过一天只做一顿饭,那碗是用了上顿用下顿,用了下顿用上顿。——那回你大兄弟肚子不美了,吃不下饭,我吆喝道,杏儿,我做的多你要不要,你猜人家咋说?”
“咋说?”母亲眨巴眨巴眼睛。
“哎呀,咱是学不来呀,那不娘那神态比耍电影的还会耍电影呢,”婶子边嘎嘎嘎边拍了拍膝盖捏着腔道,“三奶,俺刚吃过饭呀,你要实在木处拾掇了,俺再添添吧……,”还没说完婶子又嘎嘎嘎开了,一边抹泪一边拍着母亲道,“你知道杏儿添了多少不知道?”
“多少?”母亲也直起腰抹抹泪。
“这么大两(格儿)鲁呀,”婶子两手一环,握成了一个大碗状,“那不娘害的我一碗都没喝够!”婶子又拍下母亲的膝盖,“更可气的是,嫂子呀,人家喝完了,碗也不涮,就把碗往那灶台上一放,那不娘让人声说不利,哎呀我日她大呀咋不把她X撑嚓呐,嘎嘎嘎……。”
看着婶子那前俯后仰的样子,想着杏儿与我的过往,社会上的种种也在我内心发酵开来了,“这点可能倒是真的,台上也好,台下也罢,咱大中国最不缺的就是演员了,将来要砍学校的话,那培养演员的怕要首当其冲了。”
可什么原因促使杏儿如此那般呢?她如此那般有什么意图呢?不常回来的我急巴巴地盼着婶子能直起腰来,再挖一挖光鲜亮丽的杏儿藏着掖着的故事,可她直起腰对杏儿的兴致就翻篇了,又说出来的人儿让我冒着烟的愿望立马凉了个底朝天,咱吃瓜群众只能期待有兴趣的矿工能挖些类似品位的矿来,好让咱这颗火热的心体炼一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