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永远的感激
12岁那年,带着母亲的嘱咐和对未来的憧憬,我只身从一个落后的山村来到繁华的都市求学。由于年少轻圣狂,寄居他乡,自己那娇生惯养的犟脾气还没来得及收敛,我就被学校开了“刀”—给子记过处分,并在全校点名批评。
那是在一次课间活动中,邻桌的一个女生笑我的“东洋头”土里土气,就像她家的锅盖,我顿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盛怒之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从此以后,同学们都讥讽我是个心理不正常的人。女同学鄙夷我、唾弃我,男同学厌恶我、逃避我。被人隔离的苦痛和心酸犹如一块烧红的铁块深深地烙在我幼稚的心上,使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委屈和耻辱。我渐渐地丧失了求学的信心和勇气,甚至想到了辍学。
这时,班主任耐心地安慰我说:“努力学习吧,争取用优异的成绩来证明你自己!”证明自己?好面子的我犹如一只在茫茫海洋中挣扎的旱鸭子抓到了一束水草—我暗下决心,要一鸣惊人,绝不让人瞧不起!可是,就凭我那在及格边缘徘徊不定的成绩,用说“一鸣”,就算是“二鸣”、“四鸣”,恐怕也难以“惊人”呀!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之后,我想到了投机取巧:偷改试卷!
按照周密的计划,我顺利地偷改了第一科考试卷。当第二科考试结束后,我又跟踪监考老师来到了试卷存放处。并于当天傍晚,趁老师们吃饭的时候,偷偷地从窗口爬了进去。可是,这次并不那么顺利了。我在屋里
翻箱倒柜都找不到试卷,再加上做贼心虚,我一时乱了手脚,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暖水瓶,“研”的一声,爆炸声把我吓得浑身发抖。当我正准备逃离现场时,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无异于平地响起了一阵惊雷,我分明感到整个世界都开始坍塌了。我无处逃遁又无法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惊慌失措的我只好急忙钻到桌子底下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缩成一只“刺猬”。
紧接着是扭动钥匙开门的声音。这声音像一把刺向我的钢刀,肆无忌惮地刻割着我的神经,我简直快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给吞噬了。
那个人走了进来,随手拉亮了灯。在这间设备简陋的办公室里,“躲”在桌子底下的我犹如脱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彻底地失望了,哆哆味嗦地钻了出来,但仍旧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脑袋,背向着他,顽强地固守着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那人愣了愣,沉默不言。他似乎早有预料似的,丝毫没有惊奇的举动,也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首先严厉地质问我几句,然后看清我的真实面目,再然后就是“摘贼”。不知道僵持了多久,这异常的氛围在死一般的沉寂中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终于开口了:“我已经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了。你只需要静静地沉思3分钟,自我检查一下你的行了为。”约莫两三分钟过后,他继续缓和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现在我面向墙壁,你出去吧!记住,今晚的事只有你我知道,今后你还是个好学生!”
转身出门的一刹那,我发现他就是我的班主任!虽然那次考试我最终没有“一鸣惊人”,但在三年之后的中考中,我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区里的一所重点高中。时过境迁,斗转星移,多年前那个曾企图通过偷改试卷来挽回自尊的小男生,现在已经名正言顺地跨进了大学的校门。而今,回过头来看自己走过的路,我可以问心无愧。
24.一个苹果
[鄣云]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县城一所省重点中学任教,渐渐有了城里人的优越感,又好为人师,脾气就慢慢变大、变坏了。
尤其是面对大多数来自农村的学生,他们稍有过失我便横加指责,还习惯于请家长,对他们也没有好脸色,不断地数落孩子,弄得他们十分难堪。但后来的一件小事,让我改变了许多,也学会了许多。
松是班里的“双差生”,隔三差五地被请进办公室,但他依然我行我素。我通知了他的家长。那天午后,松的母亲找到了我家。这个瘦弱的乡下女人进了客厅,很拘谨,坐在软和的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手总是握啊、握的。我谈起了许多松的近况,她安静地听着,不时插上一句:“唉,松这孩子……”
我感慨她不幸的家事,丈夫早逝,孩子无知。我们面对面坐着,隔着一张精致的茶几,上面摆着一篮好看的苹果。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我拿出了教育方案,下了最后“通牒”:再违纪必须退学!无助的母亲默认了。谈话结束的一刹那,我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她毕竟是我的客人,随即拿起一个苹果塞到她的手中,她努力地推辞着。未了,我总算说服了她,她才拿了那个苹果并说着多谢之类的客气话离去。
下午,我正在办公,门被敲开了,抬头一望,竟是松的母亲,那个拘谨的乡下女人。她在门外欲步不前,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终于鼓足了勇气,红着脸,径直走到我的桌旁,从肩上的持包里拿出一个苹果说:“老师,没找着松,这个托给他……”我震惊了,那又大又红的苹果分明是……这时,我喉头发热,无言以对。送她
走出房门时,我只有一个想法:相信松能善待母亲。当晚,我给学生们讲了一个苹果的故事,大家静静地听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他们的心被揪得很紧。之后,我单独告诉松,这个故事是关于他和他母亲的,并把那个苹果给了他。松哭了,哭得很伤心。一段时间里,松和其他的同学都有了明显的进步。而我,一个脾气又大又坏且好为人师的人,在这位母亲面前,分明感觉到自己是怎样的“小”。从那以后,我改变了自己曾有过的教育者姿态,学会了宽容,也学会了爱。
在母亲的爱子之心面前,任何指责与不满都显得苍白无力。在这位母素的字典里,爱可以包容一切,她爱她的孩子,不论孩子是优秀还是平凡,我想,唯有体谅与理解才对得起这份深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