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退出,伊德海拉的瞳孔终于舒张。眼前回归现实,安息松林因为罗比的消失而飞速枯萎,不一会就沦为和地狱赤岩无般的黑色枯木。“地狱,冥府之物,还有这可笑的生死游戏,都是我为了弥补心灵,搅乱血脉而撒下的谎言,不是吗?”
情感这种东西,既是狂妄,也是束缚。伊德海拉望着自己苍白的手掌:
“太可笑了……冥族,真的已经堕落了。母亲不想放弃,我何尝不想放弃,但到头来都是在欺骗自己。”
冥族,真的已经堕落了。“生死游戏”不过是伪造冥族还有余力的假像,真正的冥族血脉拥有者,仅仅只有伊德海拉一人。那些所谓“冥府之物”,曾经又何不是活生生的人。
收起镰刀,定了定神,操控起一片恶魔鬼火花。每一朵花三角形的花瓣怒张,散发出的异香燃烧成一片又一片阴冷的鬼火。尽管没有温度,却依旧将森然的地狱映衬得通明。伊德海拉面目苍白如纸,却释然一笑:
“罗比,你给我记住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结束这一场闹剧。不是顺从,不是意愿,是施舍,对人的施舍。施舍冥族最后的血脉,换无辜的灵魂!让那些灵魂去轮回,阳寿未尽的重生吧。放过神,放过魔,放过我自己。”
“剩下的这一面,不是“信徒”也不是“恶魔”,是我自己!我是唯一,唯一仁慈的冥血!”
她竭尽全力的嘶吼,
“生死游戏……结束吧!如果一切只是我毫无意义的笑话……留着又干什么呢?”
火光蔓延到了整个地狱。伊莱和菲欧娜此刻还站在高台上!只是奇怪,火舌吞咽着地狱的每一寸赤石,却唯独避开了这一座小小的高台。
“不对!不是刚才的怪物了!这火焰的气息……为什么和带我们来这里的花一样?!恶魔干的?”菲欧娜心中急切,一把挣脱伊莱的双臂,冲到边缘,望着下面茫茫火海。
“不,更疯狂。这火焰,是会毁掉整座地狱的!”伊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火焰不灼热,甚至阴冷,但他还是出汗了。“按理来说,这片火应该就是那种花的花粉烧起来的,但是它为什么避开了我们的落脚之地?如果这片火是恶魔烧起来的,她一定怀揣着毁灭我们的心态,不可能对我们抱有好意,别提保护我们。”
菲欧娜身体的神族血脉反应越来越严重了,太阳穴疯狂突突的跳。她强忍着头疼欲裂,拍了一下伊莱的肩膀,“我能感受到神血在呼唤我……这座高台有问题!我们下去!”
伊莱何等聪明,立刻会意——能够抵挡地狱之中的包含毁灭气息的火焰,恐怕只有大祭司当年遗留下来的东西。
高台上地方不宽阔,伊莱一边搀扶着菲欧娜,一边敲敲打打。没多久印证了一个事实——高台顶层的石板下面,是空的!这意味着,十几米的高台里面藏着一个密室。再加上菲欧娜的反应极其强烈,大祭司的信物十有八九就在这个地方了。
“这底下是空的,但我们下不去。地狱里的岩石太结实了,根本不是常规手段能破坏的。”
“伊莱,你……让一下。”菲欧娜本来就踉踉跄跄,这会儿突然跪了下来。脑内似乎有两种强烈的意志在斗争,菲欧娜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两种气息一种晦暗,一种神圣;一种毁灭,一种新生。
两种意念强烈冲突,那个晦暗的声音如狂风呼啸,疯狂遏止菲欧娜想要进入高台的念头;神圣的声音温柔而稳重,如明媚日光,轻轻地说:
“吉尔曼姓氏啊……进去吧……进去吧……找回我的钥匙,找回我的钥匙!”
菲欧娜自己的意识一时间挣扎着,最终,那抹神圣声音彻底控制了菲欧娜的意念。
伊莱担心的目光中,片刻,终于,菲欧娜面容对着高台顶层的石板,双手抱头,眼角竟渗出一滴淡金色的泪水。“大祭司,我听到了……我以菲欧娜·吉尔曼之名,将打开这祭坛……唤醒您……”
两滴金色的眼泪如宝石般轱辘轱辘转悠了两圈,最后渗透进了石板,与之同时,石板上泛起一层金光闪闪的复杂纹样:像是一个法阵,中央却是一只巨大的眼睛。菲欧娜此刻就跪在那只眼睛上,虔诚的祈祷着。她的身体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伊莱一刹那有些恍惚:她精致的面庞流露神圣之光,好似真是大祭司重临。随着菲欧娜卷翘的睫毛颤动和口中念念有词,伊莱也被镀上了一层金。
石板上的神秘花纹开始变动,金光吞噬了二人。高台……不,祭坛,缓缓开启。
……
金光暗淡,鬼火也熄灭了。
恶魔鬼火花的花瓣合起,伊德海拉皱起眉头:“不对,虽然记忆恢复了,但我还是无法左右生死游戏更多。囚禁灵魂的血魂池……不受我控制。我也结束不了生死游戏!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不对,还有一个所谓神的后代?啧,我的分支意竟然没有阻止他们。进去了当年那个祭坛……太危险了,必死无疑。祭坛外面我可以保护,但里面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我已经想救过他们,但他们既然寻死,也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