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的老屋里有几棵葡萄树,它们种在院子的西南角,是两棵还是三棵我记不清了。
那几棵葡萄树有些年头了,主干粗壮遒劲,挨着墙角向上生长,在葡萄架上长出来不少枝枝蔓蔓,它们顺着铁丝网铺展开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架纵横交错的葡萄藤。那架葡萄藤给我儿时带来了很多快乐。
春季是葡萄树最有生命力的季节。经过了冬季的蛰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嫩绿的叶子在葡萄藤上冒出了头,与此同时数量众多的卷须也长了出来,它们越长越大,越长越快,越长越多,在它们的带动下整架葡萄藤都活了起来。新的枝条沿着铁丝网疯长,从西边的院墙慢慢地铺展到东边的院墙,在不经意间爬满了整架葡萄藤,将半个院子遮挡得严严实实。那些叶子层层叠叠,肥厚油亮,是一种很好看的绿色,这时从葡萄藤下经过心情自然而然的会变得爽朗起来。
春夏交替的时候葡萄藤上长出一串串小葡萄,那些葡萄绿豆般大小,呈现出稚嫩的青绿色,它们夹杂在宽大的绿叶和藤蔓中并不起眼。从那时起,我有事没事就会在葡萄藤下站上一会儿,抬起头盯着它们看,葡萄在一天天长大,我的期盼也在与日俱增。
夏天葡萄藤下是最佳的避暑场所。在漫长的暑假里我经常搬来一张小桌子,一个人坐在葡萄藤下写作业,写累了我就站起身,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像首长检阅士兵一样注视着那些葡萄,现在它们已经长得有模有样了,一串串葡萄从葡萄藤的缝隙里垂了下来,像极了一个个小葫芦。
或许是爸爸管理有方的缘故吧,那些葡萄颗粒滚圆饱满,大小如同鹌鹑蛋,表面都蒙着一层浅浅的白霜,凑近了闻一闻,总有一股葡萄特有的香气。太阳透过浓密的树叶将斑驳的光投射下来,照到葡萄上,使每一粒葡萄都有了深浅不一的紫色,这是葡萄马上就要成熟的标志。
我常常站在那里,傻傻地向上张望,有时会出神半天。此时的我并不孤单,家里的那群母鸡通常会陪在我身边,它们一会儿低着头在地上刨食,一会儿又抬起头,转着脑袋看看我,嘴里发出“咯咯咯咯”的叫声,我们相安无事,各自享受着美好的时光。
每当有一串葡萄熟了,爸爸都会笑眯眯地用剪刀将它剪下来,递到我手里。我将它洗净,喊来妈妈,我们一家人凑在一起,你一颗我一颗,开心地吃着,葡萄的香甜从我们的嘴里逐渐蔓延开来。那样的日子每年都会上演。
这两天院子里的葡萄又熟了,但我再也吃不到了。
就在爸爸将葡萄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每次都会笑醒,这样的场景最近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反反复复,不明原因的纠缠着我。
我上高中那年我们搬家了,农村的老屋卖给了一户外地人,每年春节回老家探亲时我都会在老屋外面转上几圈。时隔二十多年了,老屋的变化挺大的,大门已经老旧了,院墙也破败不堪,那几棵葡萄树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棵香椿树,它高高的耸立在葡萄树原来的位置,孤零零的,带着一些萧瑟。
葡萄树没了,老屋也变了样,但是那些关于葡萄树的记忆还在,它会继续陪伴着我,去品味儿时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