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聊天说起令她感触最深的电影,她毫不犹豫地说起了2012年李安执导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说实话这部电影我并没有细看,甚至是跳着看过,没留下什么很深的印象。
我为当时敷衍的回答感到羞愧,决定用心去好好看这部电影。
皈依的解脱,终归敌不过现实的拉扯
故事,要从Pi感谢毗湿奴把耶稣带给他的那一刻开始讲起。
Pi的信仰在我看来十分神奇:同时信奉基督教、伊斯兰教、印度教三支教义不同、历史不同甚至一言不合就要触发圣战的宗教,我想恐怕也只有他父亲一直灌输给他的理性能驾驭和联想。这样的信仰,让Pi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一位至高无上的神,它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召之即来,挥之不去。于是那场大雨中,Pi呼唤的不是阳光和平静,而是风暴和雷鸣。他想知道这世界上他信奉的那个存在,到底有多么恐怖的力量。
答案是船翻了,人没了,只剩下一人,一虎,一舟。他抱着桅杆冲着被大自然蹂躏的轮船哭喊着父母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我想在那个时候,他笃定是自己的不敬为自己和家人招致了灾难,相信这一切都是神降下的。能把圆周率背到小数点后数千位的天才少年“π”觉得自己现在成了一个“井”,横竖都二。
在那种环境之下,最坚定的无神论者都要怀疑世界的源头,开始相信一些事情,Pi却对他信奉的神灵产生了怀疑,在第二场风暴里,他挺直胸膛仰天呐喊,质问这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能撼动,到底还有什么可值得,“神祇”没有给他答案,只是再次夺走了他心爱的一切。
我想他早有答案,那晚泛着光的海洋,一跃而起的鲸鱼,还有对脸懵逼的一人一虎,Pi似乎看到了世界源头的影子:众生是沧海里的一滴水,而神是汪洋中一只巨兽,纵使有排山倒海之能,也不过是浩瀚中一抹波澜,终归消散在时间里。人类选择皈依,想要拥有神一样的平静与坦然,或许只是水滴的一厢情愿,我们终究是在随波飘零罢了。
当Pi抱着毗湿奴化身的鱼痛哭时,到底是感激神灵的赐予,还是悲叹自己的渺小,我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极端的困境中,人最是相信神灵,也是在极端的困境中,人最是怀疑神灵。这不是信仰是否坚定所能左右,也不是人性就能定义的,这只是一场相信自己与相信别人的博弈,而胜负,就在理想与现实之间。
存活的是兽性,逝去的是善真
故事应该从海难发生之后的那个日出说起。
人们说Pi的故事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于是他告诉众人另一个版本,一个细思极恐,脊背发寒的版本:幸存者其实有四个人,但他们互相残杀,最后Pi依靠食尸,以胜利者的姿态活到了最后。一部暖心的电影到这里画风突变,贯穿电影始末的暖色调似乎显得刺眼起来。就连回忆之外中年Pi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狰狞。为什么Pi会说那场旅途会让人相信神的存在,在这看来,似乎是因为真相过于血腥,只能借助神的那一套“牺牲”理论来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活下来。
于是Pi依靠着兽性活了下来,这股兽性被具象化为那只叫理查德·帕克的老虎。那么老虎头也不回地钻入丛林也就理所当然了:回归了文明,自然不再需要兽性,也不再会显露兽性。老虎的离开,不如说是Pi自行在脑海中抹去的,因为他希望把这股不该属于人类的兽性,连同那些让他不堪回首的记忆一起带走,让他能够抬头开始新的生活。一如他希望抹去“小便”的外号,让自己以“Pi”这个名字重生一样。
于是一场海难背后的故事被粉饰成了一场奇妙刺激的旅行。就如人类从古至今的历史,丰碑之下,是尸山血海,生灵涂炭;一将功成,望不尽生离死别,白骨成山。
故事的真相,或许没那么简单
故事,应该从墨西哥的沙滩开始说起。
没那么多复杂的情节,没有那么多耐人寻味的推敲。不管你的人生多么精彩,在别人眼里终只是一叠报告,一部电影,一本自传。Pi享受着他的生活,一如我们满足于世俗的平淡。思维的无限让人的一生如“π”一样无穷无尽,有无数种可能。可是在两鬓苍白的某个星月夜里,我们仰天看着星河,记忆再次回旋起来,脑海里浮现的,会不会还是那一片发光的海,那一夜风暴雷鸣,那一条牵着心跳的红绳,和盛开在森林里的那朵莲花呢?
就好像
我和你初见问好
却在脑海里与你渡了一生蓬蒿
你问我眼神为何苍老
我低下头
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