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亮相

乌海的天就是解放的天,明朗而充满激情。阳光散发着欢乐的味道,前面是白事,人来人往,后面是喜事,鞭炮齐鸣。相隔一栋楼,就是两个世界。而我,自然而然地生活在这人间烟火之中。

老父亲的身体虽然经历了阳阳,但一如既往的硬朗。吃过早饭,该办事的都去办事了,周六周日,我却无所事事,那一定就会陪伴老爷子了。看着外面阳光明媚,听着外面热闹非凡,老爷子早就按耐不住了。于是,我们穿戴整齐,衣甲鲜明地走出去,来一次地地道道的父子亮相。

比小区更热闹的,是小区外的市场。我领着老爷子,从后面的小门走出去,不疾不徐,东张西望,不断地与熟悉的人打着招呼,看着家乡建设的如此美好,看着都是充满幸福的笑脸,我们也开心起来。

认识老爷子的老人们已经不多了,一圈下来,只有一个坐在小超市门口晒太阳的老人招收示意。而我的朋友们却很多,出来买菜的,现在街头巷尾聊天的,甚至还有摆摊卖货的。从来都是远香近臭,如果不是我离开这里快七年了,哪有这么热情呀,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

终于,因为我和老爷子的缘故,把市场的路堵了,没办法,我带着老爷子从卖茶叶的摊子边绕着走。站定后,大家都夸老爷子的身体好,都九十多了,还是能够跟着大家一起走。

当然了,老爷子的好身体,得益于长期的自律,他老人家少年时先跟着我爷爷面朝黄土背朝天,稍微大一点,跟着大伯下天津卫,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毅然从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这辈子也算出国了。

万幸没有什么闪失,回国后驻守海岛,曾经背着野猪肉,趴着冰面上渡海,给驻守另一个岛的战友送去了难得的野猪肉。也曾在站岗时识破了偷袭者的诡计,挽救了一个营房的战友。由于认几个字,被抽调加入海校,培训合格后登上了新型战舰,在祖国的海防线上又战斗了几年。

支援西北建设,来到了乌海,扎了根,把母亲从河北老家接了过来,养育了我们四个儿女。他老人家的故事我们年轻这辈人差不多都知道,不喜欢娱乐,就喜欢山水,七八十岁时,整个乌海地区,他用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全部丈量过,什么深如桌子山,急如黄河水,那才是他的菜。

我不行,比起老爷子要逊色一点,唯一让我自豪的,就是在没有靠山没有背景下,自己努力拼搏,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尽了自己微薄之力,帮助了许多像贫民窟出身的底层朋友。

仗义多为屠狗辈,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自古以来都是卑微而正常的职业,给他们一些尊重,给他们一些尊严,他们会永远都记住你的。这一圈走下来,我们成了这条街上最靓丽的风景,老爷子都快成明星了,我也就成了最靓的仔。

自从阳阳以后,老爷子也没有怎么活动,我怕走得时间长了再累着他,就原路返回,走到小区打扑克的桌凳前停下来,让老爷子坐下休息一会儿,顺便看看接亲的热闹景象,听一听响亮的炮仗。

能看出来,老爷子有些兴奋,接亲的队伍已经消失好一阵子了,还在那儿指东指西的,说着只有我才能听懂的话。很快,七八个座位上就被坐满了,全是一些老太太,东家长西家短地又在聊天,我怕老爷子突然烦躁起来,赶紧拉着老爷子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中,已经快到中午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交响曲正热闹。不得不佩服老爷子的饭量,两小块红薯一个馒头,一碗荤素搭配的营养糊糊,最后还喝了一碗热牛奶。我就可怜了,半个馒头,三块羊肉,就是一顿很不错的午餐。

这次回来,正好遇见周六日,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已经跟姐妹们商量好了,要带着老爷子去趟乌海湖,尽管现在柳树尚未发芽,春暖尚未花开,也没有长出小草,但我知道,父亲看见烟波浩渺的乌海湖时,一定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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