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这场雨,持续了一个月了,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风,是潮湿的。风里树,是潮湿的,风里的人,也是潮湿的。不知道那潮湿的人,有没有一颗潮湿的心。
手机屏幕上,到处都是涨水的河流,泛黄的渭水。还有水里挣扎,几乎被淹没的绿色树木。还有,还有那长出了细芽嫩叶的玉米花生,配上凄凉的乐曲,农民一季的收成就这样泡在了水里,莫名的心酸就抽动了那颗脆弱的神经。
记忆最早的持续时间很长的雨,是在我孩提时候。只依稀记得两个场景。一个是我和弟弟叭在糊着塑料纸的窗户上,一句句念着歌谣“爷,爷,你包下,蛤蟆咕嘟(蝌蚪)要长大……”后头是爷爷奶奶的家常还伴着一声声的担忧和叹息。另一个画面,是雨停了以后,我提着篓子,趟着没过膝盖的水,捡拾漂浮在水里的苹果,那苹果又大又红,有着渗进骨头的甜味和穿透时光隧道香……还有那风,潮湿的清凉里,裹挟着成熟果实特有的魅力。

如今,人在长安,雨在长安,那又红又大香甜的苹果也永远留在了记忆里。
走在街上,地面被雨点砸出朵朵水花,街面儿上的雨水渐渐汇集流动起来。水流被车轮驱赶,被一双双穿着不同鞋子的脚踩踏,随时变换着形状。
不同颜色的伞,聚集,移动,再四散开。人们都缩在自己的伞下。在被雨伞隔离开的小天地的或回忆往事,或思考未来,或纠结于他人的过错,或回味昨晚的火锅,或者什么也不想,只急急地赶路。
好多年前了,也是在一个雨天,在街上这样走着,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问地面上是不是有很多水,是不是很滑,我说没有,地面和晴天一样,只是地砖颜色变深了而已,水都被吸走了。
的确是这样的,因为那场雨持续时间短,而且不是很大。而是街道的排水系统非常好,积水几乎看不到。这件事让我记忆深刻,主要是因为这是不善言辞的父亲一生中少有的和我以这种方式的交流。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那是想念,那是父亲在以这种说废话的方式在表达自己的关爱。除了这次,我已经很难捡拾起和他语言交流的记忆了。其他都是默默地支持和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想念和牵挂。
雨还在下,天堂的他如今只能以梦的方式来表达他的不舍和牵念了。

手机屏幕上有图片传来,是长满青苔的城墙,还有沐浴在朦胧雨丝里的钟楼大雁塔,这座古城和我们每个人一起接受着这大自然的馈赠。
汽笛声夹杂着水花飞溅的声音,回荡秋的清凉里,回荡在耳畔,回荡在古城的秦砖汉瓦下,我们一起期待着和暖的阳光,晴好的蓝天,绵软的云朵,火红的枫叶和金黄的银杏,还有在这片土地流转的唐诗宋词,以及被诗词浸染过的平凡的人们演绎的一场场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