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捉贼之计
暴雨到了第二日清晨才渐渐转为小雨。清晨雨声滴滴答答敲打在青色的瓦檐上，叫醒了睡梦中的人。虽下着雨，不妨碍下山人们的路程，有的人冒着雨下山，也有些人穿戴上雨具，匆匆下山去了。
连烬依旧是一身戎装，策马在队伍最前方，他眼眶有些凹陷，紧抿着薄唇。母亲韩蕊在后方的马车中，她上马车之前，一身素色，头上首饰全无，甚至还别了一朵白色的花。连烬从未觉得那白花那么刺眼，他心中亦是酸楚。
今日下山之后，不知何时回到这静会寺来了。队伍前进的步伐加快，或许此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到这寺庙中来，母亲长期求神拜佛，保佑父亲平安，只是世事难料，徒增伤感。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圆睿等人为了菩萨像被偷梁换柱之事急得团团转。那些下山、回到城里的人们，将在山上看到过大雨至，菩萨像摔倒的一幕，不知谁编造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菩萨像那将军碰不得。老天爷觉得他手上杀气太重了，亵渎神灵，天降大雨来洗涤这杀戮之气，因为他去碰那菩萨像，菩萨像摔碎在地上了。
人们议论纷纷，“在下金城，以一人之力屠杀了西畴国几千士兵。听说他到下金城时，下金城被围困，谁知道是不是他杀急了眼……把那连将军都杀了。”
“说不定这连烬为了当上将军，做出了弑父之事。”
“为钱为权，老子都不认！呸！”
圆遇与莫忧遇到寺中的师傅们时，便将“菩萨像毫发无损”的消息散步出去。两人在午后雨停了下山，目的是为了找几个山下的人假装搬运佛像到山上，引蛇出洞。
圆遇二人路过一个茶铺，便看到方桌边有坐着的，有站着的人，听到他们的高谈阔论，说的正是事关菩萨像之事，只是这故事里加上了连将军。
两人对视一眼，莫忧带着苇帽，下山之前也给圆遇拿了一顶苇帽，两人不约而同的压低帽檐，下山之前也像圆睿保证了，对山下的人，不妄加散步关于菩萨像的事情。他们想快步走过小茶馆。
“呀？这好像是静会寺的师傅们啊，师傅们过来喝点茶水啊！”
喝什么茶水？想听八卦吧？莫忧在内心翻个白眼。不管在哪个时代，总会有八卦，不对，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
这连将军哪有碰到那菩萨像？那菩萨像，分明是被一阵狂风暴雨给刮到地面上的。白的说成黑的，还有连将军保家护国，这连小将军分明是去救父亲和其他士兵的，怎么会弑父？若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不去救岂不是更好？
莫忧无奈，轻轻摇着头跟在圆遇身边走。
怎么与他们理论，空口无凭，别人也不信任他们说的呀？
“别走啊！？哎，你们不是静会寺的师傅吗？看你们的衣服，和静会寺上的和尚们差不多啊？”又有人说。
圆遇拍了拍莫忧的头顶，“俺二人是静会寺中的和尚。施主听和尚俺一声劝告，莫造口业。那连将军并未碰到那菩萨像，菩萨像掉落在地上，是被大风刮倒的。那菩萨像毫发无损哩。”
“呸，八成是假的，刚刚不还不承认是静会寺的和尚吗？现在又帮着那将军说好话。”
“对对对，看他说话那口音也不像静会寺中的和尚。高台上摔下去，怎么会不掉下点碎末？去去去，快走吧！”
莫忧见着师傅对他们理论了，还是这样的结果，心中更是愤愤不平。她开口想说什么，圆遇快步走了，她赶紧跟过去。
“师傅，”走到没人的地方，莫忧有些气愤，“这传言也不知是谁放出来的。我们是亲眼见到的，怎么告诉他们也不信，还非得询问咱们。”
“你生气也没用，去城东找帮忙的人去。咱们得伪装一番，这僧服一下就暴露咱们的身份了。一路上都被这么拦截住，今日恐怕都走不到城东。”
待圆遇、莫忧伪装了一番，在城东找了人，安排他们明日将一个箱子运到山上。
安排妥当，天色擦黑，圆遇与莫忧回到山上，两人到了圆睿的居所，圆遇将山下见闻告诉圆睿：“咱们快些找出盗窃的贼人！不能让那盗贼逍遥法外了。再来就是还将军清白。那山下的传言都成了将军碰佛像，佛像变成泥土了。将军别以为他拒绝了帮助咱们静会寺，咱们栽赃他吧？那就大事不好了。”
“现在这世道，阿弥陀佛。”圆睿听罢圆遇讲了下山的所见所闻，“那只得等明日再运来'佛像‘看看藏宝阁的情况。只是若那盗贼会这么快就去偷盗吗？”
“这事情若是能报官，也不知何日他们才能给咱们解决事情。现在的衙门简直是生怕有什么事情给累着，那城门口告示贴着的江湖大盗的画像从去年到今年都没变过。”圆遇不屑的说。
莫忧有些好奇，她忍不住问圆遇：“师傅，你咋知道画像一年都没变啊？你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啊？”
“啥过目不忘，那画像上就是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一双铜钱那么大的眼睛，额头上全是褶子。你说这还不好记吗？”
这么一说，确实是个江洋大盗中的大众脸。江洋大盗可不是就长这样吗？
“便等明日那假佛像运上山来吧。此事我也去禀报了寺中的闭关的住持。好在听闻此事后让我彻查，虽为了办案，但这假佛像，也是欺瞒之事，真是罪过，愿佛祖宽恕。”圆睿说着看了看藏宝阁的方向，转动手中的佛珠。
三人陷入沉思，到底是盼着那盗贼来偷好呢？还是不来偷好？
*
隔日，有四个人抬了一长约一米左右方方正正的木头箱子送到山上，说是里面装了山下的乡绅送来的佛像。
这正是被圆遇安排好的假佛像。圆睿安排了僧人与往日一样运到藏经阁，再搬上六层的藏宝阁。这箱子原封不动的放到最靠近房门的位置，而这木箱的后面摆放的便是那几个被盗贼替换上的假佛像。并重新将门外上锁。
一连几日，那藏经阁都没什么动静。
圆睿一向是冷静的，作为寺中的职事，他解决寺中大小事，这寺中出了此等盗窃之事在住持授意之下，便交给他处理。
“只是那贼人一直不来？我等就这样坐以待毙了？”圆睿声音满是焦急，晚饭过后，便到圆遇这里，研究“引蛇出洞”的好法子。
莫忧忙了一天，将厨房收拾好，也过来想办法。
莫忧想了好一会，开口说道：“要不今日我与师傅再去在寺里散布消息，就说那庙中有尊佛像下面不知谁的衣角被划着了，落在那里了。像是衣服角，又像是块什么布料，反正说含糊一些，就说具体什么颜色也说得模糊一些。若那盗贼还在这庙里，听到这传言，想必是会引起那盗贼的注意力，去藏经阁中一探究竟吧？”
圆睿听完莫忧的话，“你们就别再去散布消息了，若又是你二人散布消息，怕是会引起别人怀疑，反而打草惊蛇。就由我去安排一下。”
消息散布出去，过了三日，正是月初，除了几颗困倦着眨巴眼睛的星星，月牙弯弯挂在夜空。
莫忧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有轻轻伸出手捂住嘴巴，今夜她便过来值夜，眼下有了浅浅的淤青。
虽然现在身板练的强壮了一些，莫忧的作用是假设见到那盗贼，去拽牵引着的铃铛，之后圆睿安排好的那些武僧，便来捉贼。不过今日因为师傅圆遇明日还要早起做早上的斋饭，所以夜间熄灯之后，除了她之外，圆睿以及那几名护送佛像的武僧，也躲藏在阁中角落。
“扑棱棱”一阵动静，莫忧掐了掐胳膊，让自己警醒一些。她手伸向暗角的那个绳子，还没触碰到，想到师傅们也在暗处，她现在也没见着人影，赶忙抽回手来。
“呱呱”原来是一只乌鸦，挥动黑色的翅膀，黑色的身影慢慢飞远。
莫忧紧张的情绪散了些，师傅们都在六层的暗处了，还好她没去拽那绳索。
刚刚松懈的情绪在听到“吱呀”一声开门声之后，莫忧立刻紧张起来，六楼上暗处的圆睿等人听到声音，也全神贯注的做好捉贼的准备。
藏经阁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闪进殿内。
莫忧在木头墙缝隙中看到一个黑影，步伐飞快的上了楼。
这蒙面黑衣人到了六层门口，熟练开了锁，见着那木头箱子，似是愣了一下，越过这木箱，直接往里面走。转了几圈，似乎是没找到想要找的东西，快步走向门口。
圆睿在暗处揪心，方才这贼一进来，他又是愤怒又有将要抓到贼人的欣喜。只是这贼，怎么会不动那专为他做的假佛像呢？要不现在动手？
其他的僧人在等圆睿的信号。
蒙面黑衣人转了一圈，到木箱跟前，先是从身上解下一个黑色包裹，接着去拆那木箱，刚一打开，从里面以及四周一团团白乎乎的物体直往他身上袭击而来。
“……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