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墨姑娘
昨晚和朋友去七盛角看夜景。
凉亭中古乐器悠长的音色在温暖的夜色中氤氲着,余音绕梁。
隔岸观戏,戏台灯光明亮,倒影在粼粼波光中晃荡。
桥洞边暗淡的一角,一位老人坐在一边,在灯光下人们的热闹喧嚷中略显孤寂。老人面前铺着一块布,上面摆放着一些略有年代的各种旧书。
有些欣喜地走过去,在旧书堆中翻看着。
莫名被一本落满灰尘的旧书抓住了目光:封面上大漠落日的图景让人不由想起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气势来,巨大的落日前,一个人骑着骆驼经过,驼铃悠悠,为大漠添了一分寂寥——这是三毛的一本文集,取其首篇名为《大漠观浴记》。或许是被翻看过太多次,书的侧面有重新装订的痕迹。
问了价钱,十元一本,付钱后离去,顿感如获至宝。
不知从何时起,就对旧书有一种特殊的情结。
上初中的时候,每天放学后总喜欢绕远路到家附近的旧书摊去看一看。目光在那一堆泛黄的纸页中找寻着,有一种淘宝般的刺激与欣喜。如果找到了喜欢的书,满足的情感能够在心中洋溢好几天,一个人在家的无聊时光也有了打发的途径。即使没有找到想要的书,在书摊边翻看一会儿,和卖书的大叔聊几句,也成了一种习惯。
淘旧书和在书店买书总是一种很不同的体验,当我触摸着那些泛黄的书页,总会好奇地想:当这本书还是崭新的时候,第一次拥有它的会是怎样的人呢?许多一二十年前出版的旧书,第一次被印刷出来时铅字散发着墨香,经过了无数人手,也发生了无数次思想传播的奇妙过程。它就像一只朴实而耐久的容器,盛着作者思想的精华,等待有缘者将它饮下,融进自己的骨血。随后它便继续在世间漂流着,等待着下一位有缘人。
一直觉得,每本旧书中或许都藏着一个动人的故事。
高二时从一个毕业的学姐手中买下一本旧书,名字已经记不清楚。书的内容很普通,大概是一些被名校录取的高三学子在备考的过程中的经验分享。只不过,在书页的空白处,写着密密麻麻的不同字迹,娟秀的字体记录着曾经拥有过这本书的两位学姐在最压抑的时候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泛旧的书页上的文字,曾经陪伴两位我不知道姓名的学姐走过她们高三的黑暗时光。我不知那时她们是否已经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但是即将面对紧张而压抑的高三的我,却在心底暗暗期盼那是个完美的结局。
家里有个大大的书柜,里面摆满了父母上大学时留下来的旧书。不同于当下许多畅销书对华丽包装和文案的追求,那些旧书简单朴实的封面与书后标注的一两块钱的定价,让它们带上了一种时光的厚重感。
其中一本《诗海拾趣》,在上高三的时候总是一直放在我的书桌上。每当我刷习题刷到崩溃恶心的时候,抬头看着窗户对面办公楼的灯一盏一盏地灭掉,便拿出这本书来翻看几页,那些古人蕴藏在诗句中的情谊与悟透人生的超然情怀,总能略微减轻我心中压抑的情绪。
对于爱书之人,遇见一本好书,总像得一知己,相见恨晚,或是偶逢高人,不胜荣幸。品读字句,唇齿留香,含英咀华,心潮澎湃。于是当书接近尾声时,惜别之感油然而生,不禁萌生曲终人散之叹,阖卷之后,回味良久,怅然若失。每一本旧书或许都曾经是他人的良师益友,而当你们经历了在时光中的各自行走之后最终相遇,总能归于一种奇妙的缘分。
有时看着旧书上曾经的主人留下的笔记,便觉得阅读时就像在与这位不知名的读者进行精神的对饮。
文字为媒,书页为杯,思想作酒,那些经历了时光的陈酿,总让爱书者在精神之界别有一番酩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