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秋凉

三秋,过半。

似乎只是一瞬,走过盛夏,季节进入深秋。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顾盼间时光变换。叶绿叶黄叶红,渐深渐远渐浓。

画紫拍摄

许久病体缠绵,稍感好转,晨起散心于郊外,一场秋风在路上,是阴天的样子。顺着清幽的长廊,向季节深处而行,一畦清露渲染秋凉。桂花树开满秋意,一阵风过,点点落花难舍不离。我总以为桂花本非雅物,开一枝则满树竞放,每年农历八九月,小城犹如漂浮在香脂气中,白墙黛瓦皆被香氛浸染,日日经过种着桂花树的小巷,连呼吸都被桂花的浓香牵制,玉兰春光,丹桂秋色,大抵如此。银杏树叶绿中泛黄,暑热远去,那一把把小扇子早该收起。是谁把心事挂满树梢,秋日的风中瑟瑟在鸣?片片叶儿蝶般起舞,有的耐不住秋风已翩翩坠落。一地杏黄指日,左不过风情万种终凋谢,零落为泥碾作尘。叹人生至秋,轻握流年,浅笑嫣然,将夏的记忆折成诗行或半阙词章,化为秋水,入岁月的河流,低吟浅唱。

丹桂氤氲·画紫拍摄

秋渐萧索,芳踪难觅,年华半盏,余香安暖。沿着光秃荒芜的小经走到深处,我看见一小片月季花海,还有不少花红凌傲在枝头,在微凉的晨风中朵朵争妍,顿时满眼发亮,心花怒放,恨不得上前一一亲吻。这秋日的花呵,开得格外让人心动,特别是在我难熬病中时日的现在,又是在如此萧索的秋日。这秋日的花呵,开得格外让人心疼,像三四十岁人近中年的女子,努力和风刀霜剑抗争,尽心尽意,大放其香,汪洋姿肆。那花瓣上还有寒露一层,却也没能让她枯萎,花儿倒越发雍容起来,华贵优雅。多见赞美菊花傲骨的词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不肯吹落北风中”,“菊残犹有傲霜枝”,也常听吟咏荷花高洁的“出淤泥而不染”;还有玫瑰的娇艳欲滴,牡丹的富丽堂皇,百合的圣洁吉祥……尽管如此,在我眼里,在我心中,就在此刻,就在此时,这一片小花儿谁也比不上。她们,是世上最美的花儿,得以观之,甚幸。

画紫拍摄

远远,似有一对情人在观花留影,不忍打扰细微的幸福,便悄然走开。深深地吸一口清凉带露的空气,抬头是蓝蓝的天,云朵中浮现张张笑脸,恰东方日出,温暖而满足。

悠悠然走过睡莲湖畔,一池静水,被风吹皱。池中莲叶斑驳,多数枯黄萎去,残绿中犹可见婀娜花朵撩着裙裾迎风绽放,更难得的是还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亭亭玉立,为生命的盛放做着准备,只待一个秋阳高照,便仍能欣然花开,一生向上。谁说错过了花开的季节,就只能沉默向晚,错过花满枝桠的昨天,便不能拥有今朝?——为这怒放的生命高歌吧,我亦与你立约:秋高气爽,见证你的盛放。久久,我与池中的莲儿四目相对,痴痴地看着,像是一次蓦然回眸的失而复得,亦如一份萍水相逢的美好邂逅;默默地念叨,像是促膝交谈的闺蜜,亦如天涯相安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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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地做一片叶子,春风里偷偷抽出嫩芽,夏雨中悄悄地茁壮,渐渐地独立,尽你的力量制造营养,滋润自己,也供应整棵树整株花的成长,然后在秋阳下淡淡地染上一抹嫣红,冬来后悠悠地随风飘落;或便做一朵秋日的花,经历过春天的风,夏天的雨,即使在秋天的风霜来到时,依然不屈不畏,为生命的绽放挺直腰背,自由呼吸。

生命不过就是一场花开,我们往往会用漫长的时间等待花开,却忽略了花开的过程。用等待一朵花开的时间来看落花的瞬间,当花凋萎的时候,连自己都会觉得枉过,何不认真地掬一捧清宁之水,摇一撸人生之浆,缓缓,驶过春暖,行过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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