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玫瑰与其它

一、与玫瑰无关

如果两年是一个代沟的话，我和妻子之间隔着两个半代沟。

刚认识她那会儿，她的每一次出场都能把人雷倒。头上扣顶圆檐时尚小帽，两条辫子自脖颈两侧溢出。耳朵上挂着随身听，宽领衫、牛仔裙外加斜跨的小包，活脱脱一个洋娃娃形象。婚后，韩剧流行，我才从韩剧的女主人公身上多少找到点她当年的渊源。

要不是我当时刚好萌生了将许国璋英语进行到底的念想，而她刚好是英语专业缘故，我们这一生，也许就因为这大反差的外在擦肩而过了。

共同“语言”真的很重要，不仅一点点克服掉了大反差的外在，价值观、认识等等这些看似不可动摇的东西，一来二往的，连各自的偏执和爱好也一点点趋于一致了。

七八年的光景，妻子已然磨砺的泯然众人矣。潮人、达人这些标签一点点从她身上褪尽。虽然骨子里还时常有雷人的想法，行为上已经全然都在可以接受的范畴了。

孩子、房子、车子，像所有的俗人一样，我们也为这些犯愁不已，常常能感受到这些因素引发生活质量下降带来的切肤之痛。今年她生日，原本是从西洋大餐计划起的，临了，她自己改变主意，奔“姐弟俩”而去。

在熙熙攘攘的经济适用桌的一隅，她点了一份土豆粉，我因为老是觉得这些东西吃起来不够尽兴的缘故，便什么也没有点。

第一次专注地看她吃东西，很难和N年前那个洋娃娃扮相的她联系起来。碗里已经没有内容了，她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观众。看她那吃相，再来一份绝对不成问题。我说：“要不再来一份，咱俩吃？”

她想了想说：“太贵，不值当，都能买一大碗烩面了！”

然后，专注地捞食碗底没有内容的内容。勺子在砂锅底刮过的声音格外刺耳，有那么一刻，我的心里一酸，眼泪差点就要下来了。要不是人太多，我准会拉起她奔去吃大餐。

二、与玫瑰有关

做了我的妻，她所接受的两次玫瑰都是意料之外的。

期间，也抹眼泪争取过，可最终还是我的执拗与理性占了上风，她都没能如愿。

那一年，全家利用年假到西安走亲戚，她那时正有孕在身。也许是要做妈妈了，忽然间就长大了。整日里走亲戚、逛景点，说话不温不火，走路四平八稳，情绪平和淡定。再没了小女孩时的感性和激越。

后来身体多少有点不舒服，为了能早点儿回家，她竟然选择了无座的车票。还好，扛着肚子的缘故，一上车，我就用一支香蕉为她换了个靠窗的座位。

出郑州站，正好是2月14日，满街上都是玫瑰和情侣。她虽然什么都没说，我却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边安顿她坐在路边等我，一边绕过东方红对面的金林，直奔鲜花批发市场。

七八分钟后，当我捧着一束绽开的玫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笑得灿烂极了。十五块钱，让她超越了将为人母的淡定。

昨晚，是近两年才隆重起来的七夕。我们一块散步，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捧着鲜花的男孩和海棠挂雨的女孩。

我说：“要不咱也买束玫瑰？”。她笑着说：“一生中有一束就够了，再说了，你没看，玫瑰都是化解误会的。”

路过一个鲜花店，一朵普通的红玫瑰竟然卖到8块大洋，算下来，不大的一束就是一百多。

到下一家花店，正好有一束包好的玫瑰，贴着标签“160元”，我抱起花递给她，她吓了一跳，然后拿出200元钱递给她说：“就要这个！”。

她心领神会，抱起玫瑰闻了闻，然后将花放下，收起钞票跳出花店。“花你送了，我收了，钞票充公了！”花店老板看着我们，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快到家时，一个精明的家伙开着本田赚“七夕”钱，一朵玫瑰5块，不讲价，不卖整束。

我们终于还是买了一支带回家。

三、两个人的世界

尼采有句话：“优秀的动物身边都是一群动物。”

人大概也超脱不了这个铁律。有的人很能在一群人那里如鱼得水，却未必能处得好两个人的世界。

两个人的世界只能钉是钉、卯是卯，全然没了中间路线、过渡政策。两个人的世界如林黛玉所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存在求大同、存小异的问题。两个人的世界，只有你情我愿，没有应该不应该。两个人势均力敌，两个人的世界自然没有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可言。

大凡你抱有幼稚的如上想法，就很难在两个人的世界幸福生存。

一进入两个人的世界，彼此就成为了被剥夺了选择权利的人。彼此也就成了对方的全部。对方一皱眉，就是你全部的不幸。对方一浅笑，就是你通透的放松。两个人的世界，宛如两面互相映照的镜子，自她的喜悦里能照见你的顺利，自你的熟睡中照得见对她的信赖。

没有少数与多数的民主，没有第三方的斡旋调停；没有道理可以言说，没有经验可以照搬。两个人的世界只能依靠潜规则维持。

也许，你们稀里糊涂的就进入了幸福映照幸福的良性循环，这个时候，左右逢源、锦上添花的好事常常纷至沓来。

有时，两个人的世界也会进入不快增生不快的泥沼，屋漏连阴的魔咒在你们身上应验，雪中送炭的好运常常难以企及。

不是爱情需要忠贞，而是两人世界的幸福需要彼此把对方当做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