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我的父亲是一个硬汉。这点无论是从他爆炸般的肌肉还是独自将我这臭小子带大上都可以得到证明。他有一个怪癖,就是喜欢用夹子拔自己的胡子。只要一闲下来,他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边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左一根、右一根将自己的脸颊收拾的干干净净。
从我青春期开始,我的姑姑就经常在我耳边唠叨:“你以后出去理发,一定不能让那个理发师把你的胡子刮了,要不然会长得很快、很麻烦的。学学你老爸,自己揪,就不会长了。”这句话我从初中听到了高中、又接着带到了大学。可惜的是,虽然我一直铭记着她的忠告,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理发师主动要修理我胡子的…再加上我实在承受不了手动拔毛的痛楚,所以我的胡子与我的脸颊一直岁月静好般相敬如宾。
直到今天,当我发现自己在抿嘴时竟然可以吃到自己的胡子时,我才意识到这位老伙计已经茁壮成长到一个不得不治理的程度了。
我拿出一个崭新的刀片,这是我向一个好朋友借的。为表庄重,我还特地洁面,更衣。可在我好不容易弄明白刀片如何使用之后,我却陡然意兴阑珊起来。我知道这一刀下去,不但就做不成我父亲那样的硬汉,也同时意味着我将失去一位故友。回想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原本比鸿毛还轻盈的胡子,却在一瞬间成了我生命中最沉重的羁绊。
刀片犹豫了,它在距我脸三公分的空气中七上八下。
打破这个僵局的是她的一句话。
“嘿,我说,我想知道和剃完胡子的你接吻是什么感觉。”
好了,在现在这个00后都开始备战高考的年代,我又变成一个嘴上无毛,一喝就倒的三无青年了。
寒风中,我裸露的嘴唇冻得瑟瑟发抖。第一个没有胡子的白天,我和我的脸都有点不太习惯。
所幸的是,在万籁寂静的深夜,我惊喜地听到了几声轻响,那是类似嫩芽轻微破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