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翡托着食盒推门进去,经过屏风时看了一眼镶在屏风上的琉璃镜。镜子里花白头发的妇女衣着朴素,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若要细看,最多会发现圆脸盘上的一双细眼可能由于晚上睡不好肿胀着。
榻上的男人眼睛睁着,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好像在看屋顶,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映入他眼中的,只是一片虚无。
他脸上还是无悲无喜的样子,只不过是像有万层冰川裹住他的身体,只不过是像有万年的沧桑落在他眉间。
阿翡心上一痛,眼睛又要湿润,赶紧咬唇垂睑,把食盒放在桌上。
转身微福,哑声唤一句相柳大人,不等回应,就开始给他擦脸,抬颈垫高身子。
相柳没有出声也没有反抗,对喂来的食物也并不拒绝。阿翡知道他没有看她,自己也不去看他的眼睛。她用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想立马把他嘴周腮边青黑的胡茬剃掉的冲动。
喂药时,他眼中似乎有光华闪了一下。他没有把药立即咽下去,只是含着。侧头,眼睛转向了窗外。
窗子一半看到走廊,一半看到几个延绵的白坡,白坡尽头是黑蓝色的大海,海上一簇簇白色的不知道是雪还是浪。
天空高远无云,雪不知是被阳光晒化了还是变小了,在空中像冰晶一样闪着微光。白坡渐渐蒙上了一层红粉,粉色转最深处又冒出了星点的草绿。
室内的温度更冷了,阿翡给相柳把毯子拉到脖子下面。
烈阳阿獙进来,后面跟着一手拿一个饼子的白羽。
阿獙轻轻揭开毯子,是妖身。皱了皱眉,说:“相柳,身体是你的,你不爱惜,别人管不着,不过,外面的花草虫鱼,飞鸟是无辜的,你这雪要再下下去,他们可都活不了了。”
空气一片安静,只有白羽吃饼的大声咀嚼。
“要是我,吃了败仗,成了残废,心爱的女人也推到别人身边跟人成亲了,我也想死。”烈阳凉凉的声音响起,眼睛却看着阿翡。
相柳闭眼。
阿翡好想把手上的粥碗罩到烈阳嘴上。
“你乱说!”半个饼子向烈阳飞去,白羽怒气冲冲往他身上扑,头发都竖起来了。烈阳抓住她两只手,撑开距离,一时不能决定如何应对她突然要拼命的架势。
“噗”,一口碎饼喷到烈阳脸上。烈阳拎住白羽后颈的衣服一把扔到屋子的一角。
白羽闷哼一声,咳了咳,爬起来,还是往烈阳身上冲。
烈阳把她手扭在身后,在看见她扭头瞪他时嘴角流出的血,火大地把想薅她头发的手收回来,一把用力把她推开,白羽倒在到榻边。
一切发生得太快,阿翡完全帮不上忙,獙君正在用灵力化药,腾出手时,烈阳已经转身出去了。
“诶!”阿獙看看白羽没大问题,把药碗塞阿翡手上,去追烈阳。
白羽手脚并用爬到榻上,“呜,爹爹不死,毛球不成亲。”带着哭声,用手去捧相柳的脸。
相柳毯下的妖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我不死,你别哭。”声音轻柔。白羽愣了一下,眼泪滑到腮边。马上转哭为笑。手一抬,用袖子在脸上横抹两把。
阿翡听到那温柔安慰的声音,突然有种回到过去某个时间点的错觉,这样柔和的声音好像在自己耳边出现过,又好像从来没有过。抬起泪眼看相柳。他,居然在笑。
阿翡心一酸,又开心又难过,眼泪滴到药碗上。被跳下榻去捡饼的白羽看到了,白羽朗声说:“你别哭,爹爹不死,我也不死!”
阿翡赶紧低头,“我,我哪有哭,是你哭花眼吧?”揭开毯子给相柳妖身上药。
相柳闭上眼睛,好像困了。
阿翡出来时,不见烈阳阿獙的身影,去到厨房,见桌子上放着一个方块小木盒,打开,一个声音球冒出来。阿獙的声音。
“小夭,王母有召,我们先回去了。药我都放在厨房柜子里。我们不在,你一定不可再像上次那样、给他喂心头血!”
“我把万年龟丹埋在他心口的皮下,有个阵法护着,可保他元气不断,我把他仅有的灵力封了,他也做不了什么。”
“切记,不要乱来!”阿獙以少有的严肃语气说。
“哼!”鸟扑翅的声音。声音球消散。
阿翡烧水,泡了个澡。热水烫着肌肤,舒缓筋骨,困意袭上来,她没耐住,睡着了。
做了个梦。梦里,她和相柳坐在毛球背上,毛球在海面上慢慢地飞,风暖暖地,月亮升起来了,又大又圆。她转头去看相柳,相柳握着她的手,对她笑,冷峻的眉眼如春水一样融化,她也笑,多想留住这一刻。
突然她直直地往下坠,冷风呼呼地往她衣服里灌,她喊叫着向相柳伸出手,相柳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毛球振翅远飞,她掉进冰冷的海里。
“哗啦!”水花溅起,她从水里猛地站起,牙齿打格。她摸索着从浴桶里出来,胡乱地把衣服穿上。
天色已经暗了,院子里雪停了,一瞬的开心,相柳心情好了吗?
她叫毛球,没有回应。想回厨房点个火带上时,看见相柳屋里突然有金色的闪光,不由一阵心慌。她不敢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门户大开,风往屋里卷,家具器物轻微地颤动。阿翡屏住呼吸,转过屏风。只见白羽身体腾在半空中,长发飞舞,两鬓和额顶的发变为金黄。嘴里叽叽念着什么,手里转着一个橙色火球,火球由小变大。
榻上,相柳被笼在一个橙色的阵法中,五只尖利的妖甲悬在相柳头面上空。
“毛球,你在做什么?”阿翡怕她受惊似的用最柔和的声音问。
“白羽,来我这,我这有好吃的。”哄小孩的声音。阿翡走不过去,靠近一步就像被火烧,被针扎,被万蛆噬骨。
“毛球,我给你小白兔娃娃,不,我给你笑娃娃,来,快来!”阿翡手忙脚乱地往外掏笑娃娃,却摸不到,不在身上。
白羽眼睛转为橙色的妖瞳,手中的火球转得更快,妖甲向相柳头面逼近。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相柳的笑声由小变大,“毛球,真乖!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阿翡不敢置信地望着相柳,“相柳,你在做什么?住手!你叫毛球住手!”相柳好像没听到她说话,脸上带着满意的笑。
阿翡往榻边走了两步,就痛得坐倒在地上,喉咙腥甜。家具震动声更大,屋里像刮起了龙卷风。不再犹豫,阿翡拉弓,射箭。
箭穿过白羽的旧患——右肩膀,火球爆灭,白羽被钉在墙上。阵法带来的震动和风声停止,妖甲消失。
白羽不可置信地看着肩上的箭,脸上现出又怕又痛又伤心的表情,泪水蓄满了眼睛。“为什么,毛球做错了什么?”伸手要拔箭。
阿翡赶紧阻止,来不及看相柳,免得白羽把自己弄得伤上加伤。撒上止血粉,又给她喂了止痛药。白羽手抓住阿翡不放,嘴唇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九头蛇,为什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榻上,消失的妖甲重现,旋转着,迸溅着火花,快速组合成一柄金色短剑,停在相柳脖子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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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研:
想什么时候让夭柳“相认”呢?还要不要玩“你是谁?”“你希望我是谁?”的游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