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境画廊依旧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开门。

尚九熙揉着眼睛坐在一进门的落地窗前发呆。路上行人见多，他却看起来百无聊赖的。

门头上的做旧铜铃叮当作响，尚九熙没在意。毕竟画廊的客人少有进门就买画的，走走看看，当是个画展，参观完就走的，才是多数。

“你好。”

出乎意料的，那人径直向着他来了。

“您好。”尚九熙醒了醒神，笑着应：“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想问一下，何健是不是住在这里？”那姑娘一开口，尚九熙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女孩消瘦身条，中等个头。衣着打扮得体，样子也是尚佳。就是尚九熙这种对人脸识别率不是特别高的人，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还带着几分眼熟。

“您是？”尚九熙没回答她，却是微微直起身子，问。

“我叫段颖，”姑娘撩了下自己的长发，脸上带着有点公式化的笑容：“何健的，女朋友。”

其实她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尚九熙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是有印象这个名字的。好像得有将近一年前，他听何九华提起过这个名字，分手的对象。或者说，是一个连怎么分手都没说清楚的，人。

“你是何健的同学…啊，不是。他怎么说来着？搭档？”姑娘似乎也仔细辨认了尚九熙的脸，有些惊喜的说：“我听说过你，你们很要好是吧？”

“还行吧，一般朋友。”尚九熙突然有一股怨气，不知道要出在哪里才舒服。抬眼看过去，看似热心，其实冷冰冰的目光出卖了他的小情绪，说道：“我帮你打个电话吧，他还在休息。”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找他。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姑娘倒是觉得和尚九熙说上话，就不见外了。笑眯眯直接道。

尚九熙掏电话的动作都顿了顿，转而也给她个笑容，道：“别了。他借住在我家，不太方便。”

然后他就看到姑娘脸上的笑容有一刻的停顿。

电话接通，尚九熙不容对方开口，就直接道：“何健，你的女朋友段颖在画廊，大概找你有事情。”

何九华在后面楼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随手接电话也知道多是尚九熙打来的。原本想要撒娇磨蹭几句的话被噎在嗓子眼儿里，尚九熙开口的那个“何健”，险些没把他噎晕过去。

“你说谁？”何九华光着膀子坐起身，揉了一把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不相信的问。

“段颖，不是你女朋友么？”尚九熙笑着道。

“哎…不是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分手的那个……”何九华翻身跪在床上，急的朝电话吼。

“嗯，是的。现在人就在画廊里等你。”尚九熙打断他，说：“你收拾一下过来吧。”眯着的眼睛完全没有了情谊，声音却带着那份淡定没改过：“总让人等着不好。”

何九华进门的时候，尚九熙跟段颖面对着坐在休闲区喝咖啡。

画廊里除了松节油和点燃的芳香剂的味道，还多了一丝丝的咖啡的香甜。

何九华看到段颖时就皱起了眉头。而段颖，则好像完全没发现何九华脸上的神色一样，起身迎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绅士体贴的何九华，并没有推开她。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何九华眼光朝尚九熙看过去，却发现人家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画册上：“还有，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你还说，”段颖趴人怀里道：“这么久都不联系的，你还是人家的男朋友么？”

“我们分手了。”何九华陈述一个事实。

“谁说的？我只是有点忙，你也很忙，所以我们没有很多时间联系和在一起而已。”个姑娘一脸纳闷的抬头看他：“我们是什么时候分手了。”

尚九熙杯子里的咖啡都冷透了。他端起杯子才碰了碰嘴唇，就远远的挪开。手里厚厚的一叠画册被他翻动合上。

尚九熙起身，直走过两人所站的位置，往门外去。

何九华一愣神，叫住他：“你去哪儿？”

“有点饿，我寻思一口吃的去。你们慢慢聊。”人快出门了，他回头补了一句：“要是出去，记得把门给我锁了。”

何九华叫都没能拽住尚九熙的步子，眼看着人走出了门，消失在路上。

“…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段颖看着不见了的尚九熙的背影问。

“很要好。”何九华的神色也变得不太好：“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好。”

“不就是哥们儿么？”段颖不在意的小声说。

何九华扭着头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