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雪格格 图 | 花瓣网
李梦茹坐在窗边发呆，这城市的冬天寒冷又干燥，天灰蒙蒙的，窗外的楼房笼罩在雾气里。
丈夫大鹏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有军人的样子，总是懒洋洋地躺着，指使梦茹端茶倒水、擦桌做饭。梦茹倒喜欢他出任务不在家，她爱收拾就收拾，也可以任性地看着茶几上一层薄薄的灰。
大鹏今天又下部队了，她无聊地坐着看窗外，似乎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叮咚”，手机突然响了，梦茹从虚无中反应过来，拿起手机。
“梦茹，你好么？”
是张恩雨的信息，梦茹不由心跳加快，指尖微微颤抖地点在手机屏幕上。梦茹结婚后，恩雨一直没有和她联系过，怎么他突然……梦茹想起恩雨，脸上浮起少见的羞涩的笑……
01
李梦茹和张恩雨相识在高三那年。
梦茹帮恩雨送了一次作业本，恩雨专程感谢，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
那时恩宇总爱调侃李梦茹上课昏昏欲睡，说:"梦茹梦茹，又做梦了吧？"
李梦茹也不恼，只是咯咯地笑。
同桌说张恩雨喜欢她，李梦茹羞道:"怎么可能？！人家既是学霸长得又帅，无聊时跟我聊聊天罢了！"
高三时大家都忙，即使有那么点情愫，也来不及细细体会。
高考结束后，学霸张恩雨去了帝都上大学。李梦茹惨兮兮地上了市里的大专。虽然分隔两地，两人的关系却越来越好，无话不谈。
梦茹的学校放假晚，几乎每次放假恩雨都会先到梦茹学校陪她复习考试，等她一起回家。
同学们都说李梦茹的男朋友真好。李梦茹不以为然，自嘲道：“什么男朋友，人家前途无量，我毕业后工作都没着落。他不过是顺路罢了！”
大二暑假放假前的一天晚上，在梦茹学校的操场上，两人转着圈散步，走累了的恩雨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梦茹坐在他身边。二人看着天，一时无语。
夜晚的天空呈现出墨蓝色，一弯浅黄色的月牙儿挂在天边。恩雨身边的梦茹，脸色红润、清纯动人。不远处有一对对缠绵的小情侣，夏夜的空气是暧昧的，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两人间渐渐浮现。
“月半弯，好浪漫，月光下的你显得特别的好看……”恩雨低低地哼起一首情歌。
歌声在梦茹的耳畔打了个转，落到她心里，像家里的花猫趴在她身边，痒。
梦茹转脸看他，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天上的月亮悄悄躲了起来。
恩雨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梦茹也觉得嗓子发干，是该说点什么，还是该轻轻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一对小情侣走过，好心地提醒他俩：“快！宿舍要锁门了！”
酝酿得刚刚好的心动迅速缩回了头，两人有些意兴阑珊地起身回了宿舍。
梦茹悄悄问过要好的朋友：“他是喜欢我吗？”
朋友听完说：“就差表白了！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快主动点呀！”
梦茹摇摇头：“不！他条件那么好，肯定喜欢优秀的女生。万一会错意多傻。再说了，就算现在跟我谈恋爱，他将来碰到更好的，我被甩了，那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梦茹不但没有去问恩雨，反而躲躲闪闪了几天。
两人都心照不宣似的再没提过那晚，但是关系依然很好。梦茹对此很满意，暗暗想到，幸好没有自作多情。
02
看着时隔多年，张恩雨发来的信息，李梦茹的心荡起了涟漪。
她很快回复了信息：“我很好呢！好久不见！”
张恩雨：“你现在做什么？”
她明白他问的是她现在的生活，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婚后，她办理了随军，和大鹏来到了青海。
大鹏出任务，常常不在家。她一个人呆在家里，除了做家务就是看电视，觉得好无聊。她想托大鹏帮忙找个工作，大鹏却总是奚落她。
大鹏说：“在家呆着吧！找什么工作。就你，能干啥？”
她无言以对，是的，自从大专毕业，她就没有份正经工作。但她时常不甘心，趁大鹏不在家，她也曾经偷偷应聘了几家房地产公司，但不是当即被回绝，就是应聘后手忙脚乱做不来，没到一天就被请回家，那些比她小几岁的姑娘都斜着眼睛看不起她。
她只能默叹，大鹏说的对，她确实干不了啥。
面对恩雨的询问，她只能如实回复：“我现在没做什么……”
恩雨紧接着又问：“为什么那么快结婚？他很爱你吗？”
梦茹没想到恩雨问她这个问题，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结婚确实仓促，也许有点和家人赌气的意思，也有担心找不到更好的对象。订婚前她想去找恩雨，要一句明白话，可是始终提不起勇气，与其听到令她心碎的答案，倒不如把美好保留在回忆中。
03
李梦茹比恩雨早一年毕业，面试了几份工作没有下文，就在弟弟开的服装店里打杂。
张恩雨毕业了考公务员，第一次没有考上，回家继续备战。
他曾经邀请梦茹：“梦茹，和我一起考吧。”
梦茹说好，可是忙到晚上，回家根本看不进去书。
初秋的一个晚上，张恩雨约了梦茹出来吃饭。他破天荒地喝了两瓶啤酒，不停地说：“梦茹，你也好好复习，咱们一起考到外省去，好不好？”
梦茹只当他喝多了，嘴里打着哈哈。
其实当时张恩雨心事重重，他妈妈发现他跟李梦茹走得近，打听了李梦茹的家庭，对李梦茹的条件不满意，嘴上却没说李梦茹一句不是，只说男人要先以事业为重。他心知肚明，暗暗发狠要拼出一番事业，再理直气壮带李梦茹回家。
到了梦茹家楼下，恩雨抬起手摸摸梦茹的头发。这温柔摸头杀啊，梦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心里酥酥的。
“梦茹……你愿意去往一个陌生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吗？梦茹还没反应过来，恩雨又接着说，“我想去，我想离开这个小城。都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想试试。只不过，我不知道应该什么时候考虑另一件事。”
梦茹心想，什么事？她静静等着恩雨继续说，心里隐隐有点期盼。
“算了，还是应该安顿下工作。没有面包，谈什么都是白搭。”恩雨却下了决心。
梦茹的心没来由地一沉，又没来由地一阵轻松。
夜里，梦茹做了一个梦，恩雨背对着她，她对恩雨说，我愿意和你一起去！恩雨头都没回地说，可是你会干啥啊？我要一个聪明的、工作稳定的姑娘。随即，那个姑娘就出现了，拉着恩雨走远了。
梦醒了，梦茹自嘲地笑笑：你看，李梦茹，你有什么资本爱他啊。
04
梦茹拿着手机，打几个字又删除，心里有点烦乱。和大鹏相识结婚发生的太快，恩雨并不知情。
高三时，她以为那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只是无聊。大学时，她不敢问，怕连朋友都没得做。毕业了，和恩雨的距离更远了，她连工作都没有，恩雨却要去向远方。
她也曾想找份工作。妈妈却骂她：“你能做什么工作啊？上学也没上出来个啥名堂，出去也就是打杂的。不帮自己家人，出去找气受？”
梦茹上学时成绩马马虎虎，偶尔参加个学校活动，那些干练优秀的同学总是让梦茹信心受挫，她也怕自己出去工作再遭了白眼，又要被妈妈唠叨。那就继续帮弟弟吧。
她和大鹏的相识也许在冥冥中已经注定，在一次进货的途中，大鹏一眼就看上了清纯柔弱的她，用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对她展开猛烈追求。她还没来得及认真考虑，大鹏已经拎着礼物上门提亲。梦茹妈妈觉得军人是个非常稳定的职业，自带高大上的光环，便认定了这个女婿，压根没问过梦茹的意见。
梦茹拉着妈妈和爸爸哭了，她对大鹏没有男女之情，又怎能仓促嫁给他？
爸爸劝妈妈考虑女儿意见，妈妈瞪了一眼，厉声说：“梦茹！你上了个大专找不到工作，赖在家里多久了？有个这么好的婚事你还挑三拣四？！你给我说，你上哪找比大鹏好的？！再说，咱们这里的风俗是老大不结婚，老二就不能结。你耽误了你弟弟怎么办？”
妈妈的态度让梦茹心寒，毕业才一年，妈妈就开始嫌弃养着自己了，自己每天辛苦打理店里都是理所应当？妈妈不考虑女儿会不会幸福，只想赶快把她赶出家门，免得将来嫁不出去连累父母和弟弟！
于是，带着点赌气和赶快离开家的想法，梦茹和大鹏认识不到3个月，订婚了。
领证前，梦茹给恩雨打电话，恩雨在电话里骂她：“你爱他吗？你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儿戏吗？”
梦茹哭了：“我能怎么办？家里又嫌我，我能往哪里去？”
恩雨的声音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梦茹，为什么？为什么！”
05
往事如梦，空余惆怅。
梦茹在手机上打字：“恩雨，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吧！”
恩雨很快回复过来：“命运在你自己手中……”
……
自己真的能把握命运吗？梦茹摇摇头，别说命运了，她连丈夫大鹏都违抗不了。
大鹏不让梦茹工作，把工资卡交给梦茹保管，让她随便花。
梦茹当真了，她买了一套化妆品，晚上就接到大鹏电话：“你买啥了，一千多块？”知道是化妆品后，大鹏牙痛似的吸着气说：“天天呆家不出门，买什么化妆品！”
梦茹觉得委屈，自己买点普通化妆品，还要被丈夫质问。从那以后，她很少花钱给自己买东西了。
冬天的时候，梦茹去交暖气费，发现卡余额不足。她才知道，大鹏嘴上说工资卡交给梦茹保管，实际上，一发工资他立即通过手机转账到支付宝账户。
这是防贼一样提防着她呀！梦茹觉得好悲哀。嫁为人妇，连花一块钱的自由也没有！
梦茹看着恩雨的信息，直感慨，命运总是捉弄人，恩雨如愿考上公务员去了成都，她却被命运放逐在青海。
也许是网络让人无话不敢说，也许是想弄清楚答案，梦茹打出了一行自己从不曾问出口的话：“如果，我跟你一起去成都，我们会发生点什么吗？”
等了很久，恩雨发来一段话：“梦茹，我做错一件事，不该等到考试结束再来面对我们的感情。 考上了，却来不及了想了。我也有如果，如果我说了在一起，你还会不会嫁给别人？如果我说的早一点，结局又是什么？”
梦茹拿着手机，泪如雨下。
她心里感动，却悲观地说：“结局可能是我们已经分手，老死不相往来啦！”
恩雨发来一个敲打的表情，说道：“那也好过现在天天遗憾！”
06
梦茹放下手机，眼前模糊一片。这就是命运啊，月老拿着红线打了个结，勒住了两人的喉咙，说不出口的爱，变成了一辈子的伤。
梦茹的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放大了几个字：命运在自己手中……好过天天遗憾……
她擦了擦眼泪，如果当初她坚决不同意，妈妈也不会打死她吧！如果她能勇敢一点，做那个先表白的人又能怎样？
梦茹看看自己素白的脸和身上的旧睡衣，脑海中升起一个胆大的念头。她要和大鹏离婚！她要去找回自己错过的人生！
这么一想，自己也吓一跳。离婚了，去找恩雨吗？还能回到过去吗？错过的爱能找回来吗？
窗外传来下班堵车的汽车喇叭声、行人和司机的叫骂声，现实的烟火让梦茹心乱如麻。
“叮咚”，手机又响了。
恩雨：“梦茹，我已错过你，惟愿你珍重！”
眼泪渐渐干涸在脸上，终究没有如果。错过的只能成为永远的过去，但她还有未来，未来的日子难道还这样过吗？
一个月后，梦茹坐在一个办公桌前，双腿微微颤抖。还好，对面的面试官看不见她的腿。
面试官把她的履历翻了翻，毫不掩饰质疑的眼神。梦茹深吸一口气，放慢语速，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也抖起来。
压下心里大鹏鄙夷的嘲讽，梦茹抬起头朗声说道：“我虽然没有正式工作，但是我在销售方面有丰富的经验……”
梦茹走出家庭，终于找到了工作，因工作需要，她经常出差，辛苦异常。
但梦茹很开心，工作带来的信心，让她神采飞扬，大鹏一开始还试图打击她，让她回家，但打击无效。大鹏渐渐也觉得无趣，接受了她外出工作的事实。
恩雨，深深埋在心里，每每想起，她只觉得一阵温暖。
格格说
爱，需要勇气；生活，更需要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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