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如梭,节气已滑过了惊蛰,进入了万物复苏、草长莺飞、乱花迷人眼、新芽攘攘闹春天的境地。世间美好的事物,从来都不乏文人骚客挥毫泼墨地抒情写意。“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曾看洛阳旧谱,只许姚黄独步”“一年春色摧残尽,更觅姚黄魏紫看”……对于雍容华贵国色天香的牡丹来说,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都藏有她的芳踪,难忘且温馨。
大概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奶奶带我去彭婆镇的姑奶家小住。彭婆镇属于伊川县,离洛阳不远。当时的很多情景都已斑驳地不成图像了。只记得他们家住的是窑洞、红薯面汤里煮红薯面片、能捉到很多大河蚌的河溪、村口的铁道、和我一起玩的可能跟我年龄相仿的表哥或者表弟。应该是春天吧,还很年轻的表伯带我们去洛阳看牡丹。记得坐在车里,从街道上缓缓驶过的时候,不知是亲眼看见路旁的牡丹还是在公园里看见的牡丹,都还顶着结实的花苞呢,那次算是抱憾而归的。却使我生平第一次知道洛阳牡丹是值得一看的珍奇。
小时候的我们是天马行空的,周围的村庄和原野是用脚步一遍遍丈量过的,对每个角落的稔熟,如同熟悉自己一样。后山脚下有一片小竹林,竹林掩映处,有一座覆着红积瓦的土坯房子。是一个同学家的,不知道它建于何时,作何用途。总之我记事的时候,它就在那儿。孤屋伶仃、竹林沙沙,可谓是异常冷清。偏偏年少无畏爱探险,常和小伙伴们去玩。房子西山墙上,不知是谁用油漆画了一幅猛虎下山的图,墙角附近,长着一株白牡丹。每逢春末,花朵繁盛,孤芳自赏。那是我亲眼看见的牡丹花开。后来长大了,心毫无道理地变小了。打附近走过,总是急匆匆地不愿驻足。几十年孤零零的小屋里是否住着妖怪或神仙,那竹林、老虎图、白牡丹、附近的坟茔,仿佛总有聊斋式的鬼狐气息在萦绕着,愈死寂愈无人靠近。不知那棵牡丹是否还在?
妞上小学时,我们租住在郑大工学院附近。每天都要穿越的偌大校园成了我们的乐园,也就是在这儿,认识了也带孩子的师妞,开启了近十年酽浓的情谊。校园一角的晚樱树旁种有两畦牡丹,每到暮春时节,樱花一树开,白的、粉的、紫红的牡丹芬芳吐艳,来观赏的人三三两两,一派热热闹闹又教人赏心悦目的情景。我也总会邀请朋友偕上孩子流连花丛间,感受大自然如此美妙的馈赠。当春归去,牡丹花谢,地上总是落了一层厚厚的柔软的花瓣,连落花也是香的美的。搬家近五年之久,再也没空专程去校园看牡丹了。但记在心头的何止是花开,更是多的是陪伴孩子的和朋友相伴的温情和快乐。
村里养牡丹的人家鲜有,住在我家房后,爸妈称之为“舅”的人,我们就顺嘴喊“舅爷”了。他即使老了也还是高个头相貌堂堂,退休后除了精心地照顾着缠绵病榻的老伴外,最主要的娱乐活动就是看书和种花了。所以我说他是个懂得花草前世今生的人。他家临路的一角地里,栽种有粉白的芍药、白牡丹、花椒树、鸡蛋黄花、桂花树,期间还有一孔废弃了的红薯窖。去年清明回老家的时候,也就三两日的功夫,眼见着白牡丹结实的花骨朵倏然间就开出了满枝头碗口大的花朵。药香浓郁,蜜蜂嗡嗡。恰好遇雨,晶莹的雨珠覆满了花骨朵和花瓣,梨花带雨的娇羞和纯洁教人惊艳。舅爷见我天天拍啊拍的,邀我们去看他种在院里的牡丹。长方形的院子,只留了一条过人的小道,窗台上、台阶上,瓶瓶罐罐里,各种花花草草清雅明媚了平常的农家小院。有朴素如泥的从山上请下来的映山红,也有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大家闺秀——牡丹。牡丹开得正浓,清一色的紫红色,枝繁花盛,几乎占了半壁江山。香气馥郁,引来无数蜜蜂流连忘返。花瓣层层叠叠簇簇拥拥地掬成硕大的花朵,或傲然地一枝独秀或矜持地掩映在丛叶间,向春天和人们传达着妩媚动人的气息。虽然没有专程去洛阳看牡丹,但在乡间一隅能看到这样的景致,也已足矣。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花相似人却不同。暮春时节,牡丹仙子又将如约驾临人间。我打算带孩子去洛阳看牡丹,看姹紫嫣红的牡丹装扮古城的惊艳,或是她们早已浑然一体的自然和谐。总得让孩子知道,洛阳牡丹甲天下,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盛景,是世间值得一看的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