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熙熙攘攘的食堂中，一张不锈钢长条桌前，二妞面前是一个不锈钢餐盘，一小堆白米饭，两块柠檬黄的酸菜鱼，土豆青椒丝，韭菜炒豆芽。
“天天豆芽菜，我都快变成豆芽了！”二妞对面的小琴拿着筷子无从下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昨天糖醋豆芽，今天韭菜豆芽，明天肯定是凉拌豆芽！”
“有的吃就不错啦！”二妞呼啦呼啦地吃着，“快吃，别浪费！”
“叮咚！”二妞手中挥舞的筷子停留在半空中，“不会吧！又来了！”二妞看着手机屏幕上浮出的短信哀号。
“怎么啦？又是老师？”小琴瞥了眼二妞，见怪不怪地夹起一根土豆丝。
“这小兔崽子！作业又没完成！昨天我还特意问他了，他说都做完了的！”二妞一口气喝光小碗中清澈见底的海带汤，“又要去学校了！搞得我现在都怕手机了！”
“叮咚！”提示音响起，二妞迅速把手机往小琴面前一推，“你给我看吧！”
“没这么严重吧？”小琴点开短信，“你弟弟的短信！老爷子要来过元旦！”
傍晚，学校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一位二十出头的长发女老师对二妞温柔地说：“小虎妈妈，我也不好意思让你一趟趟跑来，可是小虎的家庭作业又没完成，而且上课还是小动作不断，我批评他他还顶嘴……”
“我明白，李老师，是我不好意思，这孩子这么难管，一直给您添麻烦，回家我一定好好批评他……”二妞那并不白晳的脸涨得通红，尴尬地扯着笑脸。
回家路上，二妞那小小的火红色的电动车疾驰着，座位前的踏板上，小辉不时回过头对二妞说话，“阿姨妈妈，我今天默写100分”，“阿姨妈妈，老师说明天要带一个方格本”，“阿姨妈妈，今天小虎把小彤弄哭了！”
二妞崩着脸，扭头问后座的儿子，“小虎，怎么回事？”她一只眼睛看着前面路况，一只眼睛寻找着儿子。小虎弓着背，搭拉着脑袋，不吭一声。
电瓶车驶入村道，片刻后拐进一个胡同，胡同边上有棵巨大的香樟树。树下，一位老人一瘸一拐地迎上来，“二妞！小虎！小辉！回来啦！二妞，谢谢啦！”
“爷爷！”电动车刚停稳，小辉像条泥鳅般从二妞的手臂间滑出，“阿姨妈妈再见！小虎再见！”
“小辉再见！那个本子明天上学时咱一起去买啊！”二妞两只脚划拉着电动车，驶进一个铁门小院。
厨房里，锅里正烧着红烧肉，二妞飞快地洗青菜，把鸡蛋打进面粉，使劲地揉着，“小虎，你过来，你告诉妈妈，你为什么作业又没完成？今天怎么把小彤惹哭了？我不是告诉你上课不能做小动作吗？你怎么老是不改？”
小虎低着头在厨房门口磨蹭，不发一言。
“你听见我问你话了吗？回答我！”二妞把面团往案板上一砸，刷地转过身，“哎哟！”她低呼一声，连忙一手撑住灶台，一手撑住腰，“你回答我！”
小虎浑身哆嗦，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泪水，“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花那么多钱给你去上学，你就学了个不知道？！人家小辉怎么就什么都知道？！”二妞把屁股挪到长凳上，“昨天我们说好了，你在学校要好好听话，我就给你做小鱼疙瘩汤！可你是怎么表现给我看的？！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你晚饭别吃了！”
“不吃就不吃！反正你就喜欢小辉！”小虎一扭身，“蹬蹬噔”向自己的房间跑去，“呯”地甩上门，门上几块朱红色的老漆终于脱落了。
“这孩子就是不懂事！”二妞勉强直着身子，拿起菜刀，切起面团，一面切，一面发愁，“这样下去也不是事，看来得找个补习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