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妈妈通电话,说起在客厅的老爸,她不禁心口不一的抱怨“你不知道我成天一回家收拾屋子有多累,晚上给你爸煮了两只螃蟹,本来就是大寒的东西。吃完他竟然还叫我去给他买雪糕……”
我发笑“那他现在干嘛呢”。
“搁客厅揪头发,闹情绪呢,明早要交两个预算,他没思路,还想睡觉”。妈妈忽然笑了一阵,过会儿才顺过气来:“刚才你爸鬼鬼崇崇的来关卧室门,想偷着睡一会儿,被我抓到了,还怕我监视他……”
“我在他面前摆好水果,放了糖炒栗子,还泡了一壶茶,跟哄小孩儿似地。五十来岁的人了,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嘀咕,我爸要是在这多好,他就能帮我做完了,你说他一五十岁的人赖着快八十的人……”
我在寒风中举着电话往宿舍里走,大笑时嘴咧的太大,灌了一肚子风。
“我要和我姑娘说话!”我爸在客厅里抗议。
“写你的预算去,还有!头发再揪都秃顶了,本来就没几根毛……”不知谁按断了通话。我在这边已经乐不可支。
人家都是小时候觉得老爸是超人,长大后却觉得老爸只是个普通人。
我却截然相反,小时候觉得老爸是个幼稚的同龄人,大些是朋友,再到现在,才真真切切的觉得什么叫做家中的顶梁柱,是撑起一个家,付出最多的人。
总有人说,生儿育女后才能理解母亲。却很少提到什么时候会理解父亲。
今年我大三,半只脚踩在社会的门槛上,见到了生活中的诸多不易与艰辛。在寒风中豁出脸面瑟瑟发抖的发一小时传单才能赚十块钱,举着广告牌在烈日下一走走一天,不过120块。但随随便便去趟超市,五十就没了。天冷了要添件衣裳,质感好些的大衣,一个袖子都要破千。
花钱的速度像是冲天的火箭,赚钱的节奏却是跛脚的瘸子跳华尔兹,跳的艰辛不说,还光原地画圈圈儿。
这时候,才想起供自己衣食住行的那个男人,是多么的辛苦。孩童时觉得他幼稚,年少时觉得他是朋友,是因为他从来不透露半分生活的艰辛。长大后,当自己也不得不去讨生活时,才想“哦,原来这就是父亲走过的路,吃过的苦”。
而这不过是他走过的路的开端,吃过的苦中,最甜的部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理解父亲的呢?大概是从不再底气十足地冲他要钱开始。
昨晚和他打电话哭穷,今天下午就发现卡里打了钱来。我拨电话问他,他还装蒜,死不承认,但除了他谁还会这么不计回报地打钱给我呢。
电话唠到最后,他还是说:“给你钱你就花,不要舍不得。天冷多吃些好的,相中衣服就去买,花没了再给你……”
我在电话这端,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能让他不再总是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
就像即便已经五十岁的他,在爷爷那里,还是被叫做小东。就像他想不出预算时,还会下意识的依赖快八十岁的爷爷。
父母与孩子之间,一脉相承的血缘,本就是割不断的牵连与惦念,这与年龄是无关的。
几天前,偶然听到老男孩唱的父亲。初听不觉怎样,对着歌词重复了几遍,不自觉已泪流满面。年龄越大,越体恤父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变得一提起我那乐天派的老爸,就鼻子发酸。
【总是向你索取 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 装作轻松的样子笑着说回去吧 转身泪湿眼底/总是竭尽所有 把最好的给我/我是你的骄傲吗 还在为我而担心吗/你牵挂的孩子啊 长大啦/】
我这辈子做过最棒的决定,就是当了我爸妈的女儿。虽然当着他们面,我是绝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爱若细水长流,岁月自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