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基本上,对扬州的了解就靠那两个诗人。先是李白,读李白那“烟花三月下扬州”时,不知道烟花为何物,也不晓得扬州是什么地方什么样子,只想着那船越去越远渐渐消失,像我坐营盘上看七棵树那边的山样,一层层远去,远去之后就是诱惑。然后就是杜牧,杜牧不像老李也不像老杜,几句话把扬州写的香喷喷软乎乎的——这不,那天火车临近扬州时,旁边有个人说完扬州是个烟花之地后,引用的就是杜牧那句“十年一觉扬州梦”。
一直算计着某个明媚的三月日子,飘然逛一趟扬州,却总被生计所累,一晃就是几十年,哪曾想会在奔波中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中秋的扬州。
来到这就没李白什么事了。钻头觅缝的就在找二十四桥。对小杜那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我一直理解的就是二十四座桥,因为扬州处水乡地带,又是楼台水榭的供人玩乐,桥肯定不少。所以那个月色笼罩这片水域的夜晚,小杜肯定被那箫声引着跌跌撞撞的不知跑了多少桥。
但现在没了,有念四路,也有座念四桥,后来撞进瘦西湖,里面有座桥就叫二十四桥!太颠覆了。不过我还是在那桥附近徜徉了好一阵,像是得知心仪已久的女子真实身份后的不甘心,老挨挨擦擦的墨迹。桥上有极细极细的雨,细的甚至不能在桥下碰出半点涟漪。水也不怎么清澈,一边有一堆鸭子,另一边有几只黑天鹅。
但扬州一直温软香润着,就像这深秋的细雨中的桂花味一样,粘着你怎么甩都甩不掉。好像这边的人对桂花也情有独钟,东关老街走一趟,除了记得个桂花糕,就是一坛吴勾桂花酒。再老实点说,也记住了几个笑容——当然是美女的笑容,但就记得笑容意识,此刻再回念,竟然都不能复原那微笑的主人了。
直到去了大明寺,准确的说是逛完大明寺,才感觉到扬州的另一种硬度。其实对大明寺有那么点印象,就是唐寅在这碰上了秋香。这似乎对诸佛有些不敬,但我一直就这么点知识。
进去一走,意外的碰到了几个人。先是鉴真大和尚,知道这人,却不晓得他是扬州人。再四处一转,还有欧阳修,还有苏东坡。这几个可都是干实事的主,没曾想他们都和扬州有交集,欧阳修还曾是这座城池的名片,连乾隆皇帝都为他跑了几回。第二次来时毫不顾及皇帝尊严,一句话对直阐明来意:画舫轻移邗水滨,人思六一重游巡。看,在一个只晓得干实事的人的面前,皇帝也没了架子。苏东坡自己也说跑了十来回,最后一次是来这当家的。
平山堂是欧阳修自己的地盘,其实也不怎么宽敞,更不明亮,还不如早间看过的吴道台府中一厨房。据说他常在那招呼人喝酒。我在那主人位置上闭目坐了会,像是闻到了酒香。这时进来一个旅游团,导游的扩音器惊醒了沉醉的我。导游一般都有很强的扩写功能,比如此刻她就站在我左肩旁边给游人们讲当年太守在这和大伙是怎么玩击鼓传花的,而且神形具备。
好像古时官人都是文人,都爱大喝特喝,当然,不是文人也爱,只不过有的喝的明白。就这号称醉翁的欧阳修,其实大多数情况下,酒未半酣就歪头斜靠的倒拎着杯子装醉了,据说这一招,他学生苏东坡也颇得真传,更玩得鲜的是,他可以不喝酒,就坐那玩杯子。
难怪冯梦龙说:酒而不醉真君子,色而不淫大丈夫。历史是需要有那么一些人,脊梁骨杠杠的,戳在哪哪就有了硬度。
雨越下越大,兜兜转转的在他们之间来回了几趟,渐渐没了一直以来的温香软玉意识,墙上的诗稿拓片中隐隐有庄稼的味道,这时才觉得很是肚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