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喝着喝着就醉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于飞望着玻璃里晶莹剔透的梅子酒,神情黯然。
“又发神经了。”坐在旁边的徐丽瞅了他一眼,“真不该让你喝。”
“现在你的话不好使了,”于飞笑道,“我可是拿着医生的圣旨的,适当饮酒有益健康,特别像我这种湿气比较重的人。”
于飞说的是事实,他以前是一个厨师,长期在潮湿闷热的厨房上班工作,自然湿气很重。有一次,徐丽拍身份证的照片,无意中拍到了他的手掌,她下了一跳:他的手掌里有很多暗红的斑点,颇似医学上所说的“肝掌”!当时她没声张,第二天,她找了个借口,带着他去了一趟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告诉徐丽,他肝脏没问题,他那种手掌是湿气重造成的。但这湿气重似乎不是一种病,但它是百病之源,希望她要引起重视。
打那时起,徐丽就想让于飞适量喝一点酒。可是,在他们家,喝酒是严厉禁止的,那是她的父亲定下的家规。虽然她父亲去年去世了,可是出于对老人的尊敬,这规矩依旧没破。
她想破这规矩原本也不难,因为她就是这个家名至实归的一家之主。可是突然打破了,她却害怕引起母亲的不满。
在徐丽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似乎并不怎么好,父亲是警察,经常早出晚归,他不回家倒好,一回家,母亲总和他吵架,这几十年他们就是这样一直吵吵闹闹过来的。
父亲去世后,徐丽以为母亲不会因此太伤心,但她错了,当母亲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的那一刹那,她发现母亲一下子傻了,手里的平板电脑掉在了地上浑然不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
自打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游戏也不玩了,每天都坐在轮椅里,自己把自己推到窗前,一坐往往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夜色降临,才若有所失的回到她的房间。
徐丽不敢刺激母亲,她一直寻找着机会。终于,机会来了,于飞出了车祸。
其实,于飞受的伤不算太严重,就是小腿骨折。可是,于飞这一住进医院,徐丽发现,这个家一下子乱了套:首先是于飞的父母,他们天天满脸愁云,老是嚷着要去医院看儿子,她母亲也是唉声叹气,说家里卫生没人打扫,乱得跟猪圈一样,饭菜也跟喂猪一样,难以下咽。儿子念寄宿学校,在学校从来不打电话回家的,她因此总是说他狼心狗肺,可是他爸一住院,一天至少给她打三次电话,问他爸好了一点没有,有时她烦了就说,你直接给你爸打呀,问我干嘛。儿子说,他老给我念叨他的老同学谁谁的孩子又考上大学了,我怕。
徐丽这才一下子醒悟过来,她这一家之主算是白当了,于飞才是这个家的精神支柱。
半年后,于飞终于伤愈回家,徐丽说,医生说适量饮酒有益于于飞的后期恢复,她母亲首先表示同意,她同意了,自然破除禁酒令就毫无障碍了。
“是,你是拿着圣旨的,你自己慢慢自鸣得意吧,我去洗碗了。”徐丽站了起来,不愿和于飞多说,她害怕他又触景生情,和她说他小舅的事儿。他小舅去年大年三十,死在他乡的荒野,据说是饮酒过多,离家出走,突发疾病死的,很凄惨。
“别,你休息吧,我去洗。”于飞连忙拉着徐丽,“现在饭都让你做了,再让你洗碗,不合适。”说着转身就朝着厨房走去。
于飞真的是又想到了他的小舅。
在于飞的记忆里,小舅虽然爱喝酒,但不是嗜酒如命的人,但是,舅妈去世后,他就彻底变了,天天喝酒,喝了就发酒疯。家里人现在一提到他,都说他是一个酒鬼,把他当做一个反面教材。可是,于飞知道,那是爱,那是忏悔。
舅妈还在的时候,小舅因会一点兽医,经常跑外面,家里农活几乎都落到了舅妈身上,为了不耽误农活,她经常中午不回家吃饭,日积月累,就落下了一身毛病。她的突然病逝,小舅突然发现,他亏欠舅妈太多太多了,可是又无法弥补,只有借酒消愁。其实他心里苦,可是谁又能了解呢?别人这么说小舅倒也罢了,可是连他父亲也这么说,他感到有点不可理解,是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呢?
洗完碗,回到卧室,徐丽说她还要处理一些公司的文件,让他先睡。于飞说,明天回来你就不要煮饭了,还是我煮吧,让你熬夜,我于心不安。徐丽笑了笑,也不是每天都这样,你伤没彻底好,万一让油烫着了或者跌倒了,多的事都闹出来了,还是我煮吧。于飞拗不过她,只好说,好吧,我先睡了。他本想洗一个澡,可是觉得头晕晕的,就想躺一下再去洗。
这一躺,他却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脸,他以为是徐丽就说:“今天实在有点困,不洗澡 ,行不?”
“洗什么澡啊大白天的,赶紧起来,上课了!”
“上课?上……什么课?”于飞一骨碌爬了起来,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满是钢架床的屋子里,“这……学校宿舍?这是在梦中吗?”他掐一把胳膊,疼,很疼!这……这……
他还没这完,屋子外面响起了一个粗暴的女人声音:“上课了,开始查宿舍了,还在宿舍没出来的赶紧,再过一分钟没出来的,统统以旷课论处!”
“这是学校吗?”于飞说道,“简直就是监狱呀。”
“于飞?”一个胖乎乎的女人闯了进来,“不应该呀。”
“不应该?什么不应该呀?”于飞望着胖呼呼的女人,这女人,他认识,是他初中时代的宿舍管理员,也是他的数学老师张秋燕,那个年代,没有专职的宿舍管理员,都是由老师轮流担任。
“有人举报,最近有些同学不去上课,躲在宿舍偷偷谈情说爱,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啊!于飞,你太让我失望了!”张秋燕痛心疾首的说道。
“张老师,你说什么呀,”于飞有点哭笑不得,“我都当孩子他爸好多年了,还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啊?”
“于飞,你没发烧吧? ”张秋燕伸手摸了摸于飞的额头。
“没有啊,我挺好的。”于飞连忙推开她的手,这张老师很像韩红,虽然他很喜欢韩红的歌,可是并不代表他喜欢与韩红有关的一切,何况还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仅仅的相似。
“那就好。”张老师说道,“范聚贤老师去女生宿舍查了,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你的你朋友到底是谁。”
在张秋燕老师的押解下,于飞慢慢腾腾的出了宿舍,这一会儿,他总算是搞明白了,大概他是穿越回到初中时代,现在互联网上有很多的关于穿越的小说,最著名的莫过于黄易先生的《寻秦记》,近几年比较有影响的是改编成电视剧的《步步惊心》,演员刘诗诗也因这部剧而大红大紫。
可是,这毕竟只是一种小说的写法,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是不是还在做梦呢?于飞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企图把自己从梦里打醒过来。
“现在后悔了?已经迟了。”张秋燕老师说道,“早知今天,何必当初呢?”
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他并没有回到省城的那个有徐丽的家里。没有办法,他只有面对现实了。
于飞低下头没说话,他记得他初中时代没有谈过恋爱,张老师所说的那个女朋友会是谁呢?他也很想知道。
这个张秋燕老师当他初中数学老师的时候,应该是初三。那个时候,名义上是四个班,其实合起来也就100人左右,因为那时,好多成绩差的,加上家境不好的,好多都辍学了,他于飞要不是期期考第一,也是早就辍学在家当放牛娃去了。这100号人里,女生也就二十来个,他绞尽脑汁的想了想,除了那个叫刘冬梅的,稍微有一些姿色之外,其他哪个女生能入他的法眼?
出了男生宿舍,就是操场,操场对面就是女生宿舍了。
女生宿舍和教室宿舍在一排,学校这样安排的意思很明显,有老师来来往往的, 一般的男生是不敢轻易造次的。
到了操场边上,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师带着一个女生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仔细一看,我的妈也,他差点没晕过去:怎么会是她呢?!
那女生是谁呢?范小艳。
这女生可不是善茬。她父亲是现任乡党委书记,校长都礼让她三分。他的家庭背景于飞倒不是很在意,他真正犯怵的是她这个人。
刚说了她父亲,现在说她母亲,她母亲是于飞的小学老师,自然于飞也是她母亲的得意门生,由于这层关系,范小艳打小就和他比较熟悉。
范家有两个千金,遗传她母亲的优良基因,都是美女,尤其小女儿范小艳,十二三岁都已经一米六了,长发如瀑,身材婀娜,亭亭玉立,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人见人爱啊。可是这么一个超级大美女,她不爱红装爱武装,不知道给谁学了一身好功夫,没事就找男生打架,跟她打架的男生没有一个不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
于飞比她矮一个年级,架倒是没有和她打过,但是由于他成绩好,她母亲经常拿他当她的榜样,她当然也就特别讨厌于飞,因此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她经常找借口修理于飞,有一次,她竟然要于飞从她裤裆下爬过去,于飞不干,自然被她胖揍了一顿。俗话说狗急了跳墙,人急了上房,于飞被打的忍不可忍了,他也会反抗,情急之下,他竟然把她运动裤的带子扯断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没穿内裤!
于飞顿时傻了,范小艳也傻了,突然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提着裤子捂着脸跑了。
打那之后,于飞看见她就躲。好在,不久 她就考初中进了区中学,他也就渐渐把她忘了。
刚才于飞之所以没想到她,那是因为他所在学校是乡小心校完小,按照当时体制,完小有小学也有初中,是村办小学的上级,而区中学又是完小的上级。他们压根儿就不在一个学校,他自然不会想到她。
哪范小艳又怎么会出现在完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