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北区的这一片儿临街出摊的小商小贩们之中,你甭管是卖水果蔬菜的,还是摆熟食海鲜的,只要是提起来老杨和小杨这对父子来,就没有谁会说不认识的——虽然现在只剩下了老杨自己,孤身儿一个,披着件看不清本色儿的大棉袄,无论寒暑,都见天儿地在这街面上低着头东嗅嗅,西嗅嗅,像条专心抓耗子的笨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头从前在这地方捡到过钱,落下了个病根呢。
其实不然,知道根底的都说——从前的老杨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就在这一片儿,这父子两个那也是有一号呢:只不过那时候小杨还在,每天早晨去市场里面批货的人,都能看到这父子两个逡巡于各大水果市场之内,时不时地就吵闹成一片,有时候吵大了闹进派出所还得罚款,于是就有好奇的就跟在后面看,原来人家爷两个踩好了点儿就开搬——注意,是大白天哟,并且拿得明目张胆,如果被发现了就交钱:“我们爷俩拿货哩!”没人发现,就得手了呗。
下午的时间里,小杨一般都去某个水产大厂的门口摆水果摊销赃,因其物美价廉,并且那张嘴像抹了蜜似地甜:“看看,美女,这秤上高高地,再多送一个给老妹儿。”那生意称得上奇好,就是不知道顾客能不能吃出些许贼味儿。
一同摆摊卖水果的也有几份,大家都被顶得一愣一愣的:若是不偷的话,任谁也都有本钱跟着,哪敢像小杨这么卖呢!只好另寻他处。倒是有对老夫妇两个,虽然水果卖不动了,想着改行卖别个也许无碍:于是坚守阵地,改卖啤酒饮料。
哪里知道即便如此,也是难逃其手,只是耳听得啤酒瓶子“咣当”有声,待定睛细看时,那小杨已经举着个啤酒瓶子仰头喝上了。
你说人家偷吧,自家老眼昏花,并没有按住那只贼手;若说这酒没有人偷吧,自家整整一箱子的啤酒,明明就有了个空档。几次三番下来,老夫妻两个也不胜其扰,便也去别处谋生了。独留此人在此,志得意满,专心发财。
转年冬天,有一天这小杨趁着酒劲儿骑了辆摩托车出去办事,说巧不巧半路上追尾了一辆运沙石的大货,人和车被扶起来时还好好的,自己觉得也并无妨碍。只因是自己酒后理亏,人无证,车又无照,想着即便是报警吧也是自己全责,于是对前来查看的大货司机摆手示意,“莫事莫事,自去自去。”哪里知道人家大货司机开车刚走不久,这小杨却不防倒地而亡了。
也是和该有这份罗乱,小杨生前曾背着老婆和贼父私立一存折,上面也攒了个十多万元,那存折虽是平常老杨保管,但是小杨这小子多长了个心眼儿就偷偷设了个密码,即便是他爹也没告诉。
只是小杨这一死,取钱倒是费尽一番周折,最后弄得小杨他老婆也晓得了,于是一家人打得天翻地覆,无奈之下,各请律师,对簿公堂,后来也不知到底法院是如何个开解法。人都道是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一百零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