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些够了吗？”

  “够了，万一少了，再想办法”，二狗子斩钉截铁地说完，眼神却盯着妹妹摊开的小手掌。心里默默地盘算，应该差不多。

  牵着妹妹，出了家门，走了二十多步，拐进了一条巷子，加入了小伙伴的队伍。

  太阳从天空正上方刚刚离开，但强烈的光线从摇曳的树叶中间穿过去，洒在脚下的泥土上。二狗子由于妹妹碎碎的小步伐拖慢，所以缀在了队伍的后面。

  这是二狗子第二次离开家门去往村的最西边。第一次，还是春天的时候，与小伙伴们疯跑到那边玩了一小会儿就赶紧回家了。所以，这次偷偷带着邻家小妹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毕竟午后的热气还是很厉害，不一会，二狗子就瞥见妹妹额头的一层细小的汗珠。心里有点懊恼，开始有点后悔起来。心想，让小女孩这样出来遭罪真是不应该的，不像他们男孩子整天疯跑，风吹日晒从来挡不住玩的乐趣。

  到了地方，妹妹已经脸色通红起来，二狗子也气喘吁吁。为了不让妹妹担心，二狗子死劲压抑着胸膛的快速起伏，故作镇定。看着小伙伴们已经四散开来，有的甚至到了比较远的地里开始行动了。二狗子赶忙从篮子里拿出从家里偷拿出来的两个小铲子，把其中一个递给妹妹。

  “跟着我，不能乱跑呦，听我的话，下次哥哥再出去就给你抓条小鱼玩。”

  “哥哥，其实我不想要了，上次带回来的小蝌蚪没几天就死了，我都哭了好久呢。我不想再看着小鱼也死掉。”

  看着妹妹眼里好像泪水在打转，二狗子挠挠头不知所措。上次的小蝌蚪抓是抓回来了，但也没顾上问小伙伴怎么养，完了再问又怕被笑话。

  “没事，我知道怎么养，放心吧。再说，就算死了，你妈做饭的时候顺手扔到锅里，当菜吃也一样”，二狗子傻呵呵地笑着。

  “啊？我不要这样，我可是要养它，一直看着它长大呢。”

  刚说完，几滴泪珠就滚下来。二狗子慌忙说道：“哎呀，我瞎说的，我抓得小鱼绝对长命百岁，大不了以后它的吃喝拉撒我全包”。说完了，用手把胸脯拍的啪啪响。

  “来，看见这种叶子的草没有，咱俩就挖这种。”

  “哥哥，这边这个也很好看呀，说不定也可以呢”，妹妹指着一棵叶子上布满紫色纹路的草。

  “这种不行，没见过我妈扛回来这种”，二狗子转头看见不远的一个小伙伴在憋出所有气力试图拔起妹妹刚说的草时，赶紧补充了一句：“先带点回去，说不定可以呢”。

  看到几位小伙伴一会儿就收获了不少，再看看自己篮子里才垫底的一点，二狗子加快了动作。尝试了几次后，索性把铲子扔掉，也学起了小伙伴，看来还是用拔更实用。有两回，用劲太大，二狗子抱着一棵拔上来的灰灰菜一屁股坐在地里。妹妹先是吓一跳，旋尔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先坐着歇着，我再拔一些就快满了”，二狗子回头瞅瞅篮子里，还差十来棵就差不多了。从家里带来篮子的提手有点问题，担心太重会断。

  太阳离着西山顶还有一竿子高了，估摸着到家要快黄昏，二狗子连忙再把篮子往胸前提提，加快了脚步。妹妹紧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两个小铲子，从磨红了的手腕也能看出她在努力的忍着。依然，还是缀在队伍的后面，这回，是因为篮子太重了，二狗子也纳闷，他们拎着两个篮子还觉得不累，为什么自己只有一篮子就不那么轻松呢？

  “跑到哪里去了，洗洗手招呼妹妹一起吃饭。”

  “妈，和几个人去西门外拔灰灰菜了。看，我们拔了一篮子呢。”

  “啊？快让我看看”，二狗子妈紧走了两步，接过篮子，一把一把的拿出来摆在地上。

  “傻孩子，没拔过野菜。拔上来要把根的土抖掉，你看看这些土比灰灰菜都重。亏你还能扛得回来。”

  “妈，下次我会了。不过下回我去抓鱼。这回的灰灰菜能让咱家小猪吃几天？”

  “一顿都不够，下次不要去了，我多弄点回来就行。也不要去抓鱼了，小心掉水塘里”，二狗子妈拎起抖完泥土的灰灰菜侧身直接扔进了小猪的食槽里。

  “知道了，妈”，二狗子还是能看到妈眼里的笑意，扭头向妹妹做了个鬼脸。

  “池塘里水满了 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 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 好不好

  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 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 好不好

  咱们去捉泥鳅”

      客厅里正在发呆，忽然听到女儿唱得儿歌，两行泪水从脸颊缓缓滑下，二狗子赶忙用手擦掉。

  “怎么了？”，母亲略显佝偻的背侧过来问。

  “没，没什么。突然想起小时候吃过的槐花。”

  母亲也沉默下来，显然也在怀念多年以前的那个院子。

  “人间有味是清欢”。是啊，多年后才理解了东坡先生的味，更多的是人生的滋味。

  记忆中的阡陌，回味已久的依然是清欢。